第1章 重回九九年，笔尖下的歧路
1999年7月7日，午后两点半。
蝉鸣像煮沸的开水，透过老式木窗的缝隙，狠狠灌进临江一中的高考考场。电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扬起的风带着粉笔灰和油墨卷子的味道，糊在陈默汗湿的额头上。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撞上黑板右上角用红色粉笔写着的“数学”二字，以及旁边那行刺目的倒计时——“本场考试剩余时间：120分钟”。
“搞什么……”陈默低咒一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没有屏幕上未写完的代码，没有桌上堆积的啤酒罐，更没有临死前那辆失控货车的刺眼灯光。
这里是……1999年的高考数学考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没有智能手机，只有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香烟和一个BP机，屏幕上还留着昨晚同学发来的“加油”短信。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烟盒纸，那熟悉的触感让陈默一阵眩晕。
前世，就是这场数学考试，他因为过度紧张，加上考前熬夜复习晕倒，最终交了白卷。父母失望的眼神，邻居窃窃私语的嘲笑，还有后来在电子厂流水线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像电影快放般在脑海里闪过。最让他刻骨铭心的，是看到前女友苏晴挽着富二代的手臂，从他打工的电脑城门口走过时，那鄙夷又陌生的目光。
“呵……”陈默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天爷，你是嫌我死得不够惨，让我再体验一次？”
不，不对。
如果真是重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改变一切？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考场。三十多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埋首于试卷，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阳光透过窗户，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青春期特有的汗味和紧张感。
当他的视线落在斜前方那个背影时，呼吸骤然一滞。
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束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女生坐得笔首，脊背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杨树，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一股清冷孤傲的气质。
林晚秋。
临江一中的校花，也是前世那个在他最落魄时，唯一没有当众嘲讽他，反而偷偷塞给他一本编程入门书的女孩。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进了大公司，活得像一道遥不可及的光。
而现在，她正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看向窗外，右手却悄悄伸进了桌肚。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林晚秋从一个印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帆布包里，飞快地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摊开在膝盖上。
作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默就感到一阵荒谬。以林晚秋的成绩，需要作弊？
但随即，他想起了大纲里的设定——林晚秋的母亲病重，急需用钱，或许是压力过大，才出此下策？
就在这时，后门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老师背着手，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他是教导主任李建国，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每年高考都以抓作弊“战绩辉煌”闻名。
李建国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教室，当他走到林晚秋座位旁时，脚步突然顿住。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清楚地看到，林晚秋膝盖上的纸条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怎么办？
前世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李建国当场揭穿林晚秋，她被取消高考资格，父亲的仕途受到影响，母亲的病情也因此加重……而自己，则因为交了白卷，彻底沦为笑柄。
不！不能这样！
陈默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摆脱前世命运的跳板。林晚秋的家庭背景，她父亲在教育局的关系……如果能进入重点中学的复读班，凭借自己的未来记忆，考上名牌大学易如反掌！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趁李建国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林晚秋身上时，悄悄从笔袋里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用最快的速度在上面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数学公式，然后揉成一团。
手心的汗让纸团有些，他的心跳得像打鼓，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建国的手己经伸向了林晚秋的桌肚，眼看就要触碰到那个帆布包。
就是现在！
陈默猛地弯下腰，假装捡笔，身体前倾，手臂以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探出，将那个纸团精准地塞进了林晚秋敞开的书包侧袋里。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钟，快得像一道闪电。
几乎在纸团落进书包的同时，李建国的手也探了进去。
“哗啦——”
帆布包被倒扣在桌上，几支钢笔、一块橡皮、还有那张写着公式的纸条散落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晚秋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惊愕和不解。她看着桌上的纸条，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李建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晚秋！”李建国的声音冰冷刺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整个考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震惊、疑惑、幸灾乐祸……各种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林晚秋身上。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着，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慌乱和无助。
陈默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他能感觉到林晚秋的目光扫过自己，带着一丝茫然和探究。
对不起，林晚秋。陈默在心里默念。这一世，我不想再做那个任人践踏的蝼蚁。你的黑锅，我只能先借一下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己经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而他和这位清冷校花的命运，也将因为这个错误的开始，紧紧纠缠在一起。
李建国己经拿出了违纪记录单，正在厉声宣读处理决定。林晚秋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颤抖着，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沾满墨迹的试卷上。
陈默重新拿起笔，看向面前的数学试卷。那些曾经让他头疼欲裂的函数和几何图形，此刻在他眼中却变得无比清晰。
1999年，互联网的浪潮正在悄然涌动，房地产的黄金时代即将开启。而他，陈默，一个来自未来的失败者，将带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在这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时代，掀起属于自己的风暴。
笔尖落下，在空白的答卷上留下第一道墨痕。
这一次，他要亲手写下自己的命运。至于那个被他推入漩涡的校花……陈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