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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老街区的巷子像迷宫般曲折，煤炉的烟气与潮湿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在初冬的清晨凝成白茫茫的雾气。陈默按照“黑风”给的地址，找到了一栋斑驳的二层小楼。楼道里堆满了旧自行车和蜂窝煤，墙皮剥落处露出泛黄的报纸，头条标题还停留在“九八年抗洪英雄事迹”。
“咚咚咚。”他敲响了二楼右手边的房门。
开门的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穿着一件印着“星际争霸”图案的T恤，袖口磨得发亮。他打量着陈默，眼神警惕：“你是‘江城浪子’？”
这是陈默在黑客论坛注册的ID。他点点头，递过一个信封：“这是一半的定金。”
年轻人接过信封，拆开数了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跟我来。”
房间里乱得像战场，电脑主机嗡嗡作响，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汗水的味道。三个显示器并排摆放，其中一个正在播放《还珠格格》的重播。
“坐吧。”年轻人指了指一堆杂物上的塑料凳，“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我需要你侵入‘建军建材’的内部系统，查找一份九七年的采购合同。”陈默开门见山，“供应商名叫‘康泰医疗’。”
这是他从张远提供的企业名录里找到的线索——王建军的建材公司曾在九七年与一家叫“康泰医疗”的企业有过大额交易，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当年给林晚秋母亲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张卫东。
年轻人挑了挑眉：“建材公司买医疗设备？有意思。”他叼起一根烟，点燃，“不过你知道这有多难吗？建军建材用的是老掉牙的局域网，防火墙跟纸糊的似的，但他们老板最近雇了个高手，把系统加固了不少。”
“所以才找你。”陈默看着他，“黑风大侠，江湖传闻你的‘幽灵手’能穿透任何防火墙。”
年轻人被捧得有些得意，吐了个烟圈：“算你识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被抓住了，我可不会供出你。”
“放心，我的身份很干净。”陈默指了指屏幕，“开始吧，我需要在三天内拿到那份合同的扫描件，以及康泰医疗的银行流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默看着年轻人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他偶尔指点两句，提出一些九十年代末黑客常用的规避技巧，让年轻人刮目相看：“行啊小子，懂的还不少。”
“跟你学的。”陈默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这个“黑风”虽然技术不错，但警惕性不高，很容易被名利诱惑，正好可以利用。
傍晚时分，年轻人突然坐首了身体，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找到了！康泰医疗九七年确实和建军建材有过一笔交易，金额是……卧槽，五十万！买的什么‘德国进口医疗耗材’？建材公司买这玩意儿干嘛？”
陈默心中一动，凑近屏幕。只见采购清单上列着几项模糊的医疗用品，单价高得离谱，显然是虚报。而康泰医疗的银行流水显示，这笔钱到账后不久，就有一大笔资金转入了一个私人账户，开户名正是——张卫东。
“还有这个！”年轻人又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拍摄于九七年的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手术室，角落里隐约可见王建军的身影，正和主刀医生张卫东说着什么。
“果然有问题！”陈默瞳孔骤缩。九七年，正是林晚秋母亲发生医疗事故的那一年。王建军作为建材商人，怎么会出现在手术室？这笔五十万的“医疗耗材”采购，显然是王建军给张卫东的封口费！
“黑风，把这些数据全部备份，加密后发给我。”陈默拿出一个软盘，“这是另一半的钱，另外，再加五千，帮我查一下这个私人账户的流水，看看钱最后去了哪里。”
年轻人看着新增的钞票，眼睛发亮：“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离开老街区时，夜幕己经降临。陈默将软盘小心翼翼地藏在内袋里，手心因为激动而微微出汗。他立刻给林晚秋打了个BP机留言：“老地方见，有重要发现。”
冷饮店的暖气开得很足，林晚秋穿着米色的毛衣，面前的橘子水己经凉了。看到陈默进来，她立刻站起身：“怎么样？”
陈默将软盘递给她，低声道：“王建军九七年给康泰医疗打了五十万，采购清单有问题，而且他当时在手术室出现过。这笔钱最后进了张卫东的私人账户。”
林晚秋接过软盘，手指微微颤抖：“张卫东……就是给我妈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她的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我就知道，我妈出事不是意外！”
“别急，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陈默递给她一张纸巾，“黑风正在查后续的资金流向，应该能找到王建军和张卫东勾结的更多证据。”
林晚秋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要去医院，我要查我妈的病历！”
“不行！”陈默立刻反对，“医院现在肯定还在王建军的控制范围内，你去了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再等下去，证据都没了！”林晚秋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忘了我们还有‘江城在线’吗？”陈默看着她，眼神锐利，“我们可以在论坛上发起一个‘医疗安全大家谈’的话题，匿名放出一些线索，引导公众关注，给医院施加压力。同时，我会让黑风继续深挖，找到资金最终的去向，比如王建军有没有用这笔钱给张卫东买房子或者车子。”
林晚秋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好，听你的。”她看着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陈默，谢谢你。”
“我说过，这是我们的交易。”陈默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等这件事了结，你母亲的医药费我会彻底解决，你也能洗清所有嫌疑。”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己超越了交易。林晚秋的坚韧和智慧，以及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都让他冰冷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就在这时，陈默的BP机响了，是张远发来的信息：“陈默同学，科创投资的注资己经到账，明天上午十点，来公司签合同。另外，王建军先生想请你吃个饭，交个朋友。”
陈默看完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王建军是等不及要收网了。”
“他想干什么？”林晚秋紧张地问。
“无非是想通过张远控制论坛，顺便试探我的底细。”陈默将BP机放回口袋，“也好，我正想会会他，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林晚秋抓住他的手腕，手心冰凉。
陈默看着她焦急的眼神，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建军想玩，我就陪他玩到底。”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林晚秋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少年，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离开冷饮店时，陈默抬头看了看夜空。繁星点点，映照着临江城的万家灯火。他知道，明天的会面将是一场硬仗，王建军和张远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他手中己经有了王建军的把柄，这张牌，足以让他在这场资本与阴谋的博弈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此刻，在临江科创投资公司的办公室里，张远正将一份文件递给王建军。文件上赫然是陈默和“黑风”的聊天记录截图——原来，张远在给陈默的电脑里预装了监控软件。
“老板，陈默果然在调查您。”张远低着头，语气恭敬。
王建军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脸色阴沉得可怕，手指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发出“滋啦”的声响：“好个陈默！真是小瞧他了。查清楚那个‘黑风’的底细没有？”
“查清楚了，”张远递过另一份资料，“本名赵峰，城西的一个小混混，靠黑客技术赚外快，没什么背景。”
“那就好。”王建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通知下去，让赵峰‘消失’一段时间。至于陈默……”他拿起桌上的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喂，老黄吗？明天中午，帮我安排个‘惊喜’，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应和声。王建军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夜景，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一场围绕着软盘里的秘密和明天的饭局的猎杀游戏，正在悄然展开。而陈默，却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忙着在论坛上编辑新的帖子，准备打响揭露医疗黑幕的第一枪。夜色渐深，临江城的暗流，即将掀起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