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正月十五的邮电局机房像座冰窖,陈默哈出的白气在示波器前凝成雾凇。代表江易网流量的绿线突然炸裂成雪花点,他伸手去摸服务器外壳,烫得能煎熟鸡蛋——这不是普通的DDoS攻击,数据流里藏着某种会自我复制的热病毒程序。
「是『铜轴蠕虫』,」林晚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示波器特有的电流杂音,「对方用电话交换机的信令通道注入病毒,我们的防火墙把它当成了正常拨号请求。」
陈默咬开压缩饼干的铝箔包装,碎屑掉在键盘上。1999年的网络攻击还停留在「肉鸡轰炸」阶段,但此刻屏幕上蠕动的绿色代码,分明是西海岸黑客圈子里传说的「电话网寄生技术」。他突然想起李延年给的那本《军用通信加密手册》,其中提到过类似的「信令劫持」战术。
「晚秋,查一下凌晨三点的信令日志,」陈默用铅笔尖戳着屏幕上的异常波形,「看看有没有重复的拨号前缀。」
对讲机里沉默了十秒,突然爆出刺耳的电流声:「找到了!所有异常信令都来自……局长办公室的首线电话!」
机房的应急灯突然全灭,陈默摸黑摸到墙上的消防栓,借着手电筒光看到林晚秋发来的BP机信息:「老局长今天提前来上班,说要检修保险柜。」他猛地想起李延年档案里的批注:「1985年邮电局密钥失窃案,老局长曾用铜轴电缆传送备用密钥。」
「糟了!他们要偷备用密钥!」陈默踢开挡路的服务器机柜,防静电鞋在地板上划出蓝色火花。走廊里传来老式电梯的钢缆摩擦声,他冲进电梯时,看到退休多年的老局长正用黄铜钥匙打开保险柜,旁边站着的竟是东方资本派来的技术顾问——那个总在机房蹭咖啡的「网络专家」老王。
「小陈啊,」老局长的声音像生锈的发条,「来帮我看看这保险柜的电子锁,好像闹鬼了。」
陈默盯着保险柜里的铁皮密码箱,箱盖上刻着「1983」的字样。老王扶了扶眼镜,手里的USB加密狗正插在保险柜的应急接口上——那是1999年最新型的「硬件克隆器」。
「王顾问是来帮我们升级密钥系统的,」老局长的手指在密码盘上颤抖,「说要换成美国进口的加密芯片。」
陈默突然想起李延年给的那张旧照片,照片里年轻的老局长站在铜轴电缆井前,手里攥着一卷绿色胶带。他假装弯腰调整保险柜脚垫,却用胶带在密码箱底部粘了个微型信号发射器——那是李延年学生从硅谷寄来的「蜂鸟」窃听器,大小如同一粒黄豆。
「老局长,」陈默突然指着密码箱的锁孔,「您看这锁芯,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老王的瞳孔骤缩,陈默趁机撞向他的手肘,加密狗掉在地上时,他迅速用脚将其踢进通风口。老局长突然按住密码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小陈,还记得我教你的『莫尔斯电码拨号法』吗?」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林晚秋的尖叫:「陈默!所有铜轴电缆的信令都被劫持了,他们要把密钥通过电话网传出去!」
陈默看着老局长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明白过来。1983年那次密钥失窃案,老局长正是用铜轴电缆的备用信令通道传送了假密钥。他迅速掏出BP机,用莫尔斯电码敲击出指令:「启动『逆鳞』计划,向所有铜轴电缆注入反向病毒。」
老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电击器,却被老局长用保险柜门夹中手腕。陈默趁机抢过密码箱,跟着老局长冲进电缆井。井下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老局长摸着潮湿的墙壁,找到一块松动的砖——后面藏着个油纸包,里面是李延年三十年前留下的「密钥混淆模块」,用军用胶片密封着。
「把这个插进密码箱的应急接口,」老局长的声音在井道里回荡,「真正的密钥在……」
话未说完,电缆井顶部传来爆炸声。陈默将模块插入密码箱,看到老王正站在井口,手里拿着对讲机:「头儿,密码箱到手了,里面的密钥正在上传!」
林晚秋的BP机信息刺破黑暗:「不好!他们用铜轴电缆的供电线路做了数据桥接,假密钥也要传出去了!」
陈默突然想起李延年给的《军用通信手册》里的「信令回灌」技术。他撕开模块的军用胶片,里面露出枚纽扣电池大小的芯片,迅速将其接入密码箱的电路。当老王的手下炸开井道大门时,看到的是陈默将密码箱扔进了电缆井的积水池——那里正是铜轴电缆的接地端。
「你疯了!」老王扑向积水池,却被强大的电流弹开。陈默拉着老局长躲进电缆夹层,看着密码箱在积水中冒出绿色火花——那是模块启动的信号,所有通过铜轴电缆传出的密钥数据流,都将被反向回灌到攻击者的服务器。
凌晨西点,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邮电局的避雷针上时,陈默和老局长从电缆井爬出,身上沾满了油污。林晚秋举着BP机跑来,屏幕上是王胖子发来的捷报:「江易网流量恢复正常,攻击者服务器被反向病毒瘫痪,IP地址指向……东方资本纽约总部!」
老局长突然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枚生锈的铜钥匙:「1983年那次,老李头帮我做了个『密钥自毁装置』,藏在保险柜的时钟里。」他指向邮电局大楼的钟楼,时针和分针正组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那是李延年当年设计的「密钥销毁信号」。
而此刻,在上海东方资本的地下服务器机房里,吴明看着屏幕上爆炸的服务器阵列,将雪茄狠狠按在监控屏幕上。技术总监捧着烧焦的硬盘残骸:「头儿,攻击信号被反向追踪了,对方用的是……冷战时期的军用通信协议。」
吴明盯着墙上临江的卫星地图,突然想起李延年档案里被划掉的半行字:「1983年参与『长城工程』,负责国家电话网底层加密架构。」他拿起红色图钉,却发现地图上临江的位置己经被人用铅笔圈出,旁边写着:「铜轴电缆,国家命脉。」
临江城的拨号声在朝阳中响起时,陈默打开老局长给的铁皮盒,里面没有密钥,只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李延年和老局长站在铜轴电缆井前,身后是1983年的邮电局大楼。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真正的密钥,在人民邮电为人民的信念里。」
林晚秋递过热可可,杯壁上的水珠滴在陈默手背上的烫伤处。他看着江易网后台新增的「人民邮电」认证标识,突然想起老局长在电缆井里说的话:「当年老李头说,中国的网络安全,要像铜轴电缆一样,外层是坚硬的铠甲,里面是温热的铜芯。」
他们不知道,李延年的学生正在硅谷用退役卫星天线搭建秘密服务器,而东方资本的下一轮攻击,将瞄准江易网刚刚上线的「人民邮电」支付系统。但此刻,邮电局钟楼的钟声响起,陈默将照片放进密码箱,看着它沉入江底——那里沉着老一代工程师的智慧,也沉着千禧年互联网浪潮中,中国少年不屈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