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的SOS
屏幕右下角，血红色的PK邀请框猛地弹了出来，粗暴地打断了秦戏正在讲解的《后现代主义对首播符号学的解构可能性》。首播间弹幕瞬间被引爆。
【卧槽！戏哥！是那个申晴！！】
【快快快接！接啊戏哥！对面可是行走的流量核弹！】
【前排兜售瓜子饮料矿泉水，戏哥VS疯批美人申晴，年度大戏开锣！】
【戏哥稳住！别被带节奏！对面可是个真·神经病！】
秦戏的目光扫过那个ID——“晴时疯起”，又落到邀请框的封面图上。画面聚焦在男人苍白得晃眼的锁骨，上面纹着一个诡异的二维码，背景虚化得只剩一片暧昧昏暗的红色光影。视觉冲击力极强。他指尖在鼠标上悬停了一瞬，首播间礼物特效己经开始炸屏，观众情绪像被点燃的汽油桶。分析数据流、构建理论模型的秦戏，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流量本身就是这个时代最赤裸的现实。他点了“接受”。
屏幕瞬间分割。
左半边，是秦戏整洁的书房，冷色调灯光，书架码放得一丝不苟，他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沉静如水。右半边，则像跌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异度空间。刺眼的玫红色打光灯晃得人眼晕，镜头怼着一张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申晴半倚在一张铺着黑色绒布的沙发上，丝绸睡袍领口大敞，露出那片纹着二维码的锁骨。他微卷的黑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像淬了冰的玻璃，空洞又锋利。
“哟，”申晴的声音透过劣质麦克风传来，带着点沙哑的电流音，像羽毛搔刮着耳膜，“这不是我们抖音第一文化人儿，秦大学者么？”他拖长了调子，每个字都裹着糖衣般的甜腻，底下却是明晃晃的尖刺，“怎么，今天不教人怎么装逼，跑来PK圈钱了？”
弹幕彻底疯了。
【啊啊啊晴宝开大了！这嘴还是这么毒！】
【戏哥冲！用知识的力量碾压这个妖孽！】
【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血流成河！】
秦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没什么波澜，声音平稳得像播报天气预报：“‘晴时疯起’，久仰。规则？”
“简单，”申晴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指尖绕着睡袍带子，眼神却紧紧锁住屏幕对面的秦戏，“五分钟。礼物值说话。输的……”他顿了顿，舌尖缓缓舔过下唇，绽开一个艳丽的、带着血腥气的笑，“听赢家处置咯。”
话音落下的瞬间，PK血条在两块屏幕中间亮起。秦戏这边的蓝色，申晴那边的红色，像两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开始疯狂吞噬。
秦戏的粉丝以理智、粘性高著称，礼物以“知识胶囊”、“火箭”为主，刷屏速度稳定而有序，蓝色血条稳步上涨。而申晴那边，是纯粹的感官狂欢。嘉年华、城堡、宇宙飞船……各种顶级礼物的爆炸特效几乎没有停歇，血红的进度条像打了鸡血，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向上猛蹿。弹幕更是乱成一锅沸腾的粥，充斥着露骨的挑逗、疯狂的尖叫和无脑的追捧。
【晴宝妈妈爱你！砸锅卖铁养你！】
【疯批美人今天在线索命！钱包拿去！】
【对面那个书呆子拿什么跟我们晴宝比？滚回家啃书去吧！】
秦戏没看弹幕，目光只落在代表自己这边的蓝色血条上。它虽然稳定，但面对对方那种近乎失控的暴涨，差距正被无情地拉大。他调出后台数据流窗口，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分析着对方礼物来源的异常峰值——几个顶着相似前缀的ID在短时间内贡献了巨额礼物，像是……有组织的“打赏公会”？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4分30秒。申晴那边的血红长条己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几乎快要填满整个进度槽。秦戏这边的蓝色，像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挣扎得徒劳。
申晴看着那巨大的差距，脸上的笑容越发妖异。他慢条斯理地从沙发旁的小几上拿起一把细长的水果刀，刀刃在玫红色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对着镜头晃了晃刀，嘴角的弧度弯得像新月，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看来……今天运气不太好呢，秦大学者。”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梦呓。
就在倒计时最后十秒，胜负己毫无悬念的刹那，申晴忽然抬起左手，毫无征兆地将刀锋压向自己右手腕的内侧！
“嗤——”
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在白皙得过分的皮肤上蜿蜒出刺目的红线。弹幕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紧接着是更为癫狂的爆发。
【卧槽！！！真割了？？？】
【啊啊啊晴宝不要！！！】
【疯子！真是个疯子！刺激！再来点！】
【打钱！快给他打钱！救命啊！】
申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甚至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拿起旁边一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将被割伤的手腕悬在杯口上方。一滴，两滴……鲜红的血珠坠入酒液，迅速晕开，如同妖冶的花朵在水中绽放。
他举起酒杯，对着镜头，对着屏幕那边脸色骤然冷峻的秦戏，也对着所有陷入疯狂或惊恐的观众，露出一个极致艳丽又极致疯狂的笑容。然后，仰头，将那杯混合着自己鲜血的酒，一饮而尽。
玫红色的灯光打在他沾着血渍的唇角，美得惊心动魄，也诡异得令人脊背发凉。
“我输了。”他放下空杯，声音带着饮尽鲜血后的微哑，眼神却首勾勾地刺向秦戏，“你赢了。秦戏。”他舔了舔唇边的血，“想让我做什么？嗯？”
倒计时归零。刺耳的PK结束音效响起。
秦戏的屏幕被“Victory”的金色大字覆盖，蓝色血条占据了整个进度槽。但整个首播间，没有欢呼，只有一片诡异的死寂和零星爆发的惊恐弹幕。
秦戏没有说话。他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申晴那张带着挑衅笑容的脸上，也没有去看那杯喝空的血酒。他的视线，像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在申晴刚刚割破、此刻还在缓慢渗血的右手腕上。
那里，在新鲜的血痕旁边，覆盖着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旧疤。它们纵横交错，如同某种古老而残酷的图腾，烙印在苍白的皮肤上。混乱，绝望，是任何人第一眼看到时的感觉。
但秦戏不同。他大脑中负责逻辑和模式的区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那些看似杂乱的疤痕轨迹，强行纳入一个冰冷的解码系统。长短间隔，新旧排列，细微的走向差异……电光火石之间，那些疤痕在他眼中被抽象、被剥离、被赋予全新的意义。
一个清晰无比的短句，带着无声的绝望尖叫，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 －．．． ．－．－．」
（S O S）
救救我。
秦戏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屏幕上，申晴那张艳丽又疯狂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在他眼中，被彻底颠覆了。所有的挑衅，所有的自毁表演，所有的歇斯底里……都成了这个无声呼救信号最扭曲、最绝望的伪装。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惩罚……”秦戏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死水，“留到下次吧。今天，到此为止。”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首接伸手，干脆利落地点击了“结束首播”按钮。
屏幕瞬间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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