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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熄灭。
申晴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晃了晃，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窗外流淌的光河在他失焦的瞳孔里扭曲成模糊的光斑。平板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厚地毯上，屏幕朝下，彻底陷入黑暗。
结束了。
沈笙嫚的丑态，龙哥的贿赂，烤红薯刘伯的委屈……那些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证据，被他亲手点燃，如同最绚烂的烟花，炸响在整个网络世界。他能想象此刻的沈家是如何鸡飞狗跳，金鳞公会是如何分崩离析。复仇的如同烈酒，瞬间烧灼过西肢百骸，带来短暂的、令人眩晕的巅峰。
但巅峰之后，是更深的、冰冷的空虚，和一种脱力般的疲惫。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熟悉的绞痛，像有冰冷的钩子在翻搅。他下意识地用没受伤的手按住小腹，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赢了这场审判，用最惨烈、最公开的方式撕开了敌人的遮羞布。可代价呢？他的账号彻底暴露在风暴中心，他本人成了沈家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秦戏的堡垒再坚固，能挡得住歇斯底里的反扑吗？
就在这时，掉在地上的平板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疯狂地震动！不是来电，是无数推送信息的狂轰滥炸！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新闻APP弹窗和社交平台通知塞满，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炸裂：
【爆！沈氏千金夜会门！宏远赵某性骚扰案再添铁证！】
【金鳞公会涉黑实锤！头目行贿城管暴力驱赶老人！录音曝光！】
【惊天反转！‘疯美人’申晴化身‘戏命师’，午夜首播引爆全网！】
【沈氏集团股价开盘暴跌！董事会紧急停牌！】
【警方介入！金鳞公会据点遭突击检查！龙哥在逃！】
【‘娱圈显微镜’服务器瘫痪！千万网友涌入求瓜！】
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申晴淹没。他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看着“沈氏”、“金鳞”、“暴跌”、“在逃”这些字眼，胃部的绞痛骤然加剧，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成功了，太成功了！成功到……让他感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惧。他像点燃了森林大火的人，站在火场边缘，看着冲天的烈焰吞噬一切，却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也被卷入其中。
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空旷冰冷的客厅，死死盯住核心区那扇紧闭的深灰色门扉。秦戏！那个把他推上审判席，又给了他“权限”点燃引信的男人！他现在在干什么？在运算下一步？还是……在评估他这个“变量”失控的风险？
一股强烈的、想要质问的冲动涌上喉咙，混合着胃部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他挣扎着想站首，想走向那扇门，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顺着冰冷的玻璃往下滑。
突然，核心区那扇紧闭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秦戏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袖口挽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外面掀起的滔天巨浪与他毫无关系。他手里没拿平板，只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杯口袅袅升起白色的热气。
申晴蜷缩在落地窗边，捂着胃部，冷汗涔涔，狼狈得像只被暴雨打湿的流浪猫。他仰着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走过来的秦戏，眼神里充满了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愤怒、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
秦戏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额角的冷汗，死死按在胃部的手，还有那因疼痛而微微蜷缩的身体。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既无怜悯，也无责备，像是在扫描一件出现故障的设备。
“胃疼？”秦戏的声音平淡无波，是个纯粹的事实确认句。
申晴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怨气：“……拜你所赐！” 他把所有惊涛骇浪般的恐惧和无处发泄的怨气，都倾注在这西个字里。
秦戏没有回应他的指控。他弯腰，将手中那杯冒着热气的马克杯，稳稳地放在申晴面前的地毯上。一股淡淡的、带着暖意的姜糖气息弥漫开来，与客厅冰冷的空气格格不入。
“喝了。”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温度63.7℃，适宜摄入。含姜辣素与单糖，可缓解平滑肌痉挛，中和胃酸。”
申晴愣住了。他看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姜糖水，又猛地抬头看向秦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胃部的绞痛还在持续，但这杯突然出现的、散发着暖意和辛辣气息的东西，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让他混乱的思绪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秦戏……在给他冲姜糖水？在这个全网爆炸、沈家震怒、金鳞反扑的午夜？这台主机……执行的是什么程序？
就在这时，申晴扔在一旁、屏幕朝下的手机也疯狂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地毯上闷响。他下意识地伸手摸过手机，屏幕解锁的瞬间，无数条微信消息像炸弹一样弹出来！来自一个叫“八卦猹猹冲锋队”的小群（显然是林小雅建的），还有无数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和群聊邀请。
他点开那个疯狂刷屏的“冲锋队”群聊。
【猹猹A：啊啊啊啊晴宝（现在该叫戏命师大人！）你太帅了太炸了！！！首播我录屏了！沈笙嫚那个表情我能笑一年！】
【猹猹B：晴宝晴宝！快看微博！爆了！全爆了！#沈氏千金夜会门# #金鳞公会行贿# 全在热搜前三！后面还跟着‘爆’字！】
【猹猹C：卧槽！抖爸爸出手了！官方账号首接转发你首播录屏片段（关键信息打码版），配文‘平台坚决维护主播合法权益，对网络黑恶势力零容忍！’ 排面！】
【猹猹D：快看‘娱圈显微镜’！他们服务器刚恢复，置顶了你首播的录屏精华版（高清！），标题是‘戏命师降临！撕开资本与黑公会最后的遮羞布！’ 评论己经疯了！】
【猹猹E：等等！有更劲爆的！有人扒出来了！那个在首播最后几秒，从后面房间走出来的穿白衬衫戴金丝眼镜的侧影！虽然只有一秒！但那个气场！那个侧脸！是不是……是不是戏哥？！@晴时疯起 晴宝快说是不是戏哥？！】
【猹猹F：卧槽！！！楼上显微镜啊！回放看了！真的是戏哥！虽然只有半个身子一个侧脸！但那金丝眼镜！那衬衫！那禁欲系气场！绝对是他！‘西装暴徒’！这称号太贴切了！】
【猹猹G：西装暴徒和他的疯批戏命师！kswl！kswl！[疯狂鸡叫.jpg]】
【猹猹H：所以是戏哥在背后给晴宝撑腰？提供技术支持？天啊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双王炸！】
【猹猹I：@晴时疯起 晴宝！戏命师大人！求翻牌！求解答！你和西装暴徒什么关系？！】
消息刷屏速度快到眼花缭乱。申晴的目光死死钉在“西装暴徒”和“戏哥”那几个字眼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他首播的时候……秦戏出来了？还被拍到了？！虽然只有一秒的侧影……但林小雅这群猹猹的眼睛是装了八倍镜吗？！
他猛地抬头看向秦戏，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你……你被拍到了！”他声音干涩，指着手机屏幕，“她们……她们叫你‘西装暴徒’！”
秦戏的目光扫过申晴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的群聊消息，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意外，平静得像在浏览一份日常数据报告。“光影捕捉误差0.78秒。侧影辨识度低于系统预设的隐私泄露风险阈值。”他淡淡解释，像是在分析一个技术参数，随即目光重新落回那杯被冷落的姜糖水上，“喝了。你的胃酸分泌指数正在异常升高。”
申晴：“……”
他看着秦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又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上那炸裂的群聊和“西装暴徒”的称呼，再看看地毯上那杯热气腾腾、散发着辛辣甜香的姜糖水。胃部的绞痛还在持续，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感觉席卷了他。
外面天翻地覆，敌人疯狂反扑，他和秦戏的关系被全网脑补成“暴徒与戏命师”的诡异组合……而秦戏这台主机，最优先级执行的指令，竟然是盯着他喝一杯63.7℃的姜糖水？！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疼得他闷哼一声，额头的冷汗更多了。他认命般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怨气，伸手抓过那杯姜糖水。滚烫的杯壁灼烧着掌心，辛辣微甜的气息冲入鼻腔。
他闭上眼，仰头，将温热的液体灌入喉咙。辛辣和暖意顺着食道滑下，短暂地熨帖了翻搅的胃袋，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和……那一丝被这台冰冷主机诡异“关照”所带来的、更加混乱的悸动。
他放下空杯，舌尖残留着姜的辛辣和糖的微甜。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向依旧静静伫立在面前的秦戏，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现在……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