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晴——!!!”
秦戏嘶哑狂暴的怒吼,裹挟着引擎的咆哮和刺耳警笛,如同穿越地狱的雷霆,狠狠砸穿了ICU观察窗厚厚的隔音玻璃!那声音里的惊怒、恐慌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蛮横的占有欲,像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了观察窗内外每一个人的心脏!
林小雅瘫在地上,手机屏幕里是秦戏沾满血污、金丝眼镜裂痕狰狞、眼神赤红欲狂的脸,以及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模糊而危险的黑暗光影。巨大的引擎轰鸣和风声灌入听筒,震得她耳膜生疼,却又像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玻璃窗内,刺耳的“嘀嘀嘀嘀——”心电警报依旧在尖啸!那条死亡般的首线顽固地霸占着屏幕!医生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浸湿了口罩边缘,再次举起除颤仪电极板,嘶吼着:“360焦耳!Clear!”
砰!!!
更强烈的电流冲击!申晴单薄的身体被重重弹起,又无力地落下,像断了线的木偶。
首线!依旧是那条刺目绝望的首线!
“加压给氧!准备心内注射!”主刀医生声音都变了调,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胸外按压的年轻医生手臂都在发抖,每一次按压都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
“晴宝——!!!”林小雅对着手机屏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被淹没在引擎的咆哮和刺耳的警报中。
屏幕里,秦戏死死盯着镜头,那双布满血丝、被裂痕分割的眼睛里,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赤红风暴!他猛地将手机镜头怼得更近,几乎要贴上自己那张因暴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嘶吼声穿透所有噪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诅咒的强横力量:
“听见没有!申晴!”
“你的命!是我从城西破旅馆拖出来的!是我从沈家那群蛆虫嘴里抢下来的!”
“那颗子弹!那堆碎玻璃!要不了你的命!”
“我说了算!”
“你敢停——?!”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声音撕裂般尖利,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手机屏幕剧烈晃动,背景是尖锐到极致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啸叫!巨大的撞击声透过听筒传来!
“秦老大!”林小雅失声尖叫!
几乎就在那撞击声传来的同一刹那!
嘀…嘀…嘀…
刺耳的、持续的高频首线警报声,极其突兀地中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电监护仪重新响起的、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规律的蜂鸣!
嘀…嘀…嘀…
屏幕上,那条顽固的、宣告死亡的首线消失了!
一个微小的、却无比坚定的波动,极其艰难地,在代表心率的绿色线条上跳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绿色的线条如同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颤抖地……重新起伏!
虽然微弱,虽然缓慢,虽然随时可能再次熄灭!
但它活了!
“有了!有了!自主心律恢复!”按压的医生猛地停下动作,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颤抖!血氧饱和度的数值停止了断崖式下跌,开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上爬升!血压也暂时稳在了岌岌可危的红色警戒线上方!
“快!维持通道!检查碎片位置!稳定生命体征!”主刀医生迅速下达指令,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不敢放松的紧绷。医护人员再次投入到紧张的抢救中,但气氛明显从绝望的深渊被拉回了一丝。
观察窗外,林小雅猛地捂住了嘴,眼泪汹涌而出,这次是狂喜和后怕!陈默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砸在玻璃上的拳头缓缓松开,指关节一片青白,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小雅手中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剧烈的晃动停止了。秦戏的脸重新占据了画面,他似乎在路边紧急停下了车。引擎的轰鸣低了下去,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透过听筒传来。金丝眼镜的裂痕下,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穿透这小小的窗口,亲眼确认那个微弱的心跳信号。
他看到了。
看到了林小雅狂喜的眼泪,看到了陈默松开的拳头,看到了玻璃窗内医护人员虽然依旧紧张但不再绝望的动作。他甚至仿佛,隔着冰冷的玻璃、厚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听到了那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
嘀。
那是申晴的心跳。重新搏动的心跳。
秦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暴怒欲狂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表情,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近乎虚脱的平静。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面翻涌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沾着血的手指,缓缓地、极其用力地抹过屏幕,仿佛要擦去那层隔阂。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了许多,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宣告,清晰地传入手机,也穿透了ICU的紧张空气:
“听见了?你的心跳。”
“是我的。”
引擎的余温尚未散尽。黑色SUV歪斜地停在城郊一条僻静无人的断头路边缘,车头深深凹陷,前挡风玻璃蛛网般碎裂,安全气囊弹开,空气中弥漫着橡胶摩擦地面后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秦戏靠在冰冷的车门上,后背抵着变形的金属。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沾满灰尘、血污和汗水的脸。金丝眼镜的裂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在镜片上,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褪去了暴怒,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冰封般的沉寂。屏幕里,是林小雅发来的最新加密消息:
【晴宝生命体征暂时稳定!碎片位置暂时无移位!己脱离最危险期!转入特护隔离病房!医生说要密切观察72小时!秦老大你怎么样?!陈警官己经带人去找你了!定位发我!】
他指尖划过屏幕,关掉信息。目光投向车头严重变形的引擎盖,刚才为了躲避一辆毫无征兆从岔路冲出、意图将他逼停的黑色轿车,他猛打方向盘撞上了路边的水泥墩。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耳鸣眼花,胸口被安全带勒得几乎窒息,手机也差点脱手。那辆黑色轿车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显然是顾砚之派来试探和阻挠的爪牙。
肋骨处传来一阵闷痛,呼吸都带着刺痛感。他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眼神冰冷。陷阱己经张开,对方显然不会让他轻易靠近约定的地点。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不是林小雅,是那个未知号码发来的新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秦戏点开。
图片是一张放大的、极其清晰的医学影像图。黑白灰的背景下,清晰可见人体脊柱的轮廓。在胸椎上段,靠近椎管的位置,一块边缘锐利、形状不规则的亮白色异物——正是那块要命的玻璃碎片!——被精准地标记出来!旁边甚至用红色的箭头标注了精确到毫米的坐标和与邻近神经、血管的解剖关系!
这张图,就是能救申晴命的“钥匙”!
图片下方,是一行冰冷的坐标和一个新的、猩红的倒计时:
【00:43:21】
时间紧迫!
秦戏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张影像图,每一个细节如同烙印般刻进他高速运转的大脑。肩胛骨碎裂的形态、臂丛神经受压迫的程度、椎管边缘的危险距离……所有信息在他脑海中瞬间构建成精确的解剖模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决断。
他推开车门,动作因胸口的闷痛而略显滞涩。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里面除了应急工具包,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手提箱。他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箱盖弹开。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现金,只有一层层紧密排列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精密电子元件和接口。最核心的位置,嵌着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哑黑、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几个幽蓝色指示灯在微弱闪烁的金属方块。它连接着箱体内部复杂的线路,散发着一种低调而强大的科技压迫感。
寰宇科技核心算法模型的最高权限密钥——“黑匣”。
秦戏冰冷的手指拂过“黑匣”光滑而冰冷的表面,没有丝毫犹豫。他扣上箱盖,提起这个比申晴性命还重的箱子,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路边荒草丛生的黑暗深处。手机屏幕上,那个猩红的倒计时数字,正无情地跳动着。
他没有按对方给的坐标走。那必然是天罗地网。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结合影像图泄露的碎片位置信息(这本身就是一种定位线索)、对方试探性阻截的方向、以及他对这片城郊结合部地形和早年废弃工业设施的熟悉,瞬间规划出一条最隐蔽、最不可能被预判的路径。
目标:那枚能救命的玻璃碎片定位图,必须拿到。代价?可以是“黑匣”,甚至可以是他的命。但申晴的命,必须握在他手里。
夜色如墨。秦戏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猎豹,迅速消失在荒草和废弃建筑物的阴影中。每一步踏出,都带着肋骨传来的闷痛,但步伐却异常坚定。金丝眼镜的裂痕在偶尔掠过的远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决绝的光。
寰宇科技顶层,总裁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香气,但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星河,冰冷的星光落在大班台后那个背对着房间的身影上。
顾砚之垂手肃立在一旁,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早己消失,只剩下一种刻骨的阴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面前的空气投影上,正无声地播放着一段录像——正是刚才在ICU观察窗外,林小雅手机意外捕捉到的、秦戏隔着屏幕那一声狂暴的“你的命是我的!”嘶吼,以及心电监护仪上奇迹般重新跳动起来的绿色线条!
画面定格在秦戏那双布满血丝、隔着裂痕镜片、翻涌着冰冷占有欲的眼睛特写上。
“废物!”一个苍老、低沉、却带着令人心悸威严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依旧背对着顾砚之,只有雪茄的烟雾缓缓升腾。“连一颗埋在土里的棋子都控制不住!还让他…翻出了星耀的根!”
顾砚之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头垂得更低:“是属下失职!没想到秦戏的执念…和那个疯子的命…如此之硬!更没想到他能在那种情况下…”
“没想到?”苍老的声音打断他,带着冰冷的嘲讽,“你不是说,秦戏只是一台追求最优解的精密机器吗?机器,也会为了一个变量…发疯?”
顾砚之哑口无言。
“心脏骤停…居然被他吼回来了?”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的兴味,“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缓缓吸了一口雪茄,烟雾在黑暗中缭绕,“看来,那疯子…真是他唯一的‘漏洞’了。”
他微微侧过身,阴影中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分明的、布满老年斑的侧脸下颌,和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冷光的眼睛。
“秦戏在去交易点的路上遇袭,撞车了。但他没按我们的坐标走。”顾砚之低声汇报,调出另一个加密监控画面。画面是高空俯拍的夜视视角,一片荒凉的城郊结合部,隐约能看到一个提着箱子的身影正极其敏捷地穿梭在废弃厂房和荒草的阴影中,如同鬼魅。“他绕开了所有预设的监控和伏击点…方向,指向西郊废弃的‘红光’生物制剂旧厂区。”
“哦?”苍老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看来,他对那片地方很熟?也对,寰宇科技的前身…不就是在那儿起家的么?怀旧?”
“属下立刻加派人手,封锁红光厂区!逼他现身!”顾砚之眼中闪过狠厉。
“不。”苍老的声音淡淡否决,“让他去。让他拿到那张图。”
顾砚之愕然抬头。
阴影中,那只夹着雪茄的手轻轻挥了挥,烟雾勾勒出冷酷的弧度:“他拿到图,才会真正相信…才会心甘情愿地把‘黑匣’…交到我们手上。”
“至于那个疯子…”
苍老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
“…等秦戏把‘钥匙’带回来,握着那疯子的命门时…”
“…再让他亲眼看着,他豁出命抢回来的这颗‘心脏’…”
“…是怎么…一点一点…彻底停掉的。”
“那表情…一定比现在…精彩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