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艘追击舰被击中引擎时,柳浪几乎虚脱地瘫在炮塔里,大口喘着气。
激光枪的枪口还在发烫,他看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爆炸火光,突然觉得眼眶发酸——这场景太像电影里的英雄主义桥段,可他不想当英雄,他只想找到星图残片,然后……然后回到闻莺身边。
“柳浪?”闻莺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试探,“还活着吗?”
“活着。”他哑着嗓子回答,挣扎着站起来,“就是快累死了。”
回到驾驶舱时,柳浪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闻莺的左臂在流血,作战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里嵌着几块金属碎片,显然是刚才的爆炸碎片划伤的。
“你受伤了!”他冲过去,想查看她的伤口,却被她躲开。
“小伤。”闻莺皱了皱眉,从急救包里拿出止血喷雾,往伤口上喷了一下,“嘶——”她疼得倒抽冷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柳浪看着她笨拙地给自己包扎,伤口因为动作太大而不断渗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想起闻莺每次生病都不肯吃药,总说“医生自己都不爱吃药”,最后还是他端着水逼着她才肯吃下去。
“别动。”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温柔,“我来。”
闻莺愣了一下,没有再挣扎。柳浪拿起纱布,小心翼翼地绕过她的伤口,动作尽量轻,像在处理一件易碎的古董。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温热的血液沾在指腹上,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你以前……经常受伤?”他忍不住问,目光落在她手臂上其他的疤痕上——有刀伤,有烧伤,还有几个圆形的疤痕,像是被子弹擦过。
“嗯。”闻莺的声音很轻,“第一次跑船时,被货箱砸断过腿;第三次穿越陨石带时,被辐射灼伤了后背;还有一次……”
她顿了顿,眼角的疤动了动,“为了抢一批疫苗,被联邦的人射中了肩膀。”
柳浪的动作顿了顿,纱布在她的手臂上缠了个结。
他想起闻莺的办公桌上总放着一本旧相册,里面有张她穿着白大褂的照片,手臂上贴着创可贴,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我第一次成功完成一台手术时弄的。”她当时指着创可贴说,“被手术刀划了一下,不过值了。”
原来每个世界的“她”,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受伤,又以不同的方式坚强着。
包扎好伤口后,柳浪把用过的纱布扔进垃圾桶,转身想去拿水,却被闻莺叫住。
“柳浪。”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硬,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为什么帮我?”
柳浪愣住了。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眼角的疤,或许是因为她后腰的胎记,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苦橙花香,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叫“闻莺”。
“不知道。”他诚实地说,声音有些发哑,“可能……因为我们是同伴吧。”
闻莺看着他,突然笑了。这一次,她的笑容没有带着嘲讽,也没有带着戒备,只是很轻,很淡,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同伴吗?”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的味道。
那天晚上,柳浪被安排睡在货舱的吊床上。
闻莺说驾驶舱需要有人守着,防止再遇到追兵。
他躺在吊床上,听着引擎的轰鸣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货舱里很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照亮角落里堆放的箱子。
柳浪盯着那些箱子,突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有个细节:“夜隼号”的货舱里藏着一瓶苦橙花精油,是原主某次走私时顺手偷的,觉得味道好闻就留下了。
他爬下吊床,在箱子之间摸索,果然在一个标着“危险”的箱子后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透明的瓶子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打开瓶盖,一股熟悉的苦橙花香弥漫开来,和闻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闻莺最喜欢的精油。她总说这种味道能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
“外婆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苦橙花,夏天开花的时候,整个院子都香得像掉进了蜜罐。”柳浪把玻璃瓶放在鼻尖,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闻莺坐在外婆家的院子里,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本书,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在干什么?”闻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吓了柳浪一跳。他连忙把精油瓶藏在身后,转过身看到她站在货舱门口,手里拿着件毯子,身上的作战服换了件干净的,左臂的绷带也重新包扎过了。
“没、没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脸颊发烫。闻莺挑眉,目光落在他身后,显然己经看到了那个玻璃瓶。
她没追问,只是把毯子扔给他:“晚上冷,盖上。”
柳浪接过毯子,是条灰色的军用毯,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看着闻莺转身想走,突然鼓起勇气说:“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他把精油瓶递过去,“能安神。”闻莺看着他手里的瓶子,愣了一下。
过了很久,她才伸手接过去,指尖碰到他的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谢谢。”她低声说,拿着精油瓶转身走出了货舱。
柳浪躺在吊床上,盖着带有消毒水味的毯子,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苦橙花香,突然觉得这冰冷的货舱也有了一丝暖意。
他摸了摸怀里的芯片,芯片己经完全凉透了,像块普通的金属。
或许,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他想。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夜隼号”在第七天早上终于驶出了情人星云。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舷窗照进驾驶舱时,柳浪正在给闻莺处理伤口。
经过几天的休养,她手臂上的伤口己经开始愈合,但结痂的地方总是发痒,她忍不住想去抠,每次都被柳浪拦住。
“别碰,会留疤的。”他拿着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动作比第一次熟练了很多。
闻莺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睫毛照得像镀了层金,下巴上冒出了点胡茬,显得比刚见面时成熟了些。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暗格里看到他的样子,缩在角落里,像只受惊的小兽,眼睛里却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