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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鲁二黑身上的油烟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哼哼唧唧的王胖子，胳膊打着石膏，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昨天还跟他称兄道弟拼啤酒的人，现在连翻身都费劲。
“牛大水干的？”鲁二黑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是他后厨剁骨头用的，跟着他十几年了。
沐昆阳点点头，正想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你别管。”
鲁二黑的女人李莉莉追过来，手里攥着他的围裙：“当家的！别冲动！那是牛家，不是菜市场！”她眼圈通红，拽着刀把不让他走，“咱还有俩孩子要养，不能把命搭进去！”
鲁二黑甩开她的手，声音突然软了：“莉莉，你忘了前年台风，船差点翻了，是谁跳下来把我拽上来的？”是沐昆阳。“忘了去年牛大水的人砸咱餐厅，是谁带着王胖子把他们打跑的？”还是沐昆阳。
他把砍刀往地上顿了顿，水泥地被砸出个小坑：“这人咱得帮。”
李莉莉看着他脖子上的疤——那是当年为了护着沐昆阳，被牛大水的人用酒瓶划的，现在还像条蜈蚣趴在那。她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鲁二黑手里：“里面是止血粉，还有……”她声音低下去，“我把餐厅的存折藏灶膛里了，要是……要是出了事，你就带着孩子走。”
鲁二黑没说话，只是把围裙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走。背影在医院惨白的灯光里，像块烧红的铁。
牛大水的宅子在城郊，院墙高得像监狱，门口蹲着两个穿黑背心的保镖，手里把玩着甩棍，眼神凶得像狼。
鲁二黑没走正门。他绕到后院，翻墙进去——当年给牛家送过菜，知道这墙后有棵老槐树，树干够粗，能踩着上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狗叫声从东边传来。鲁二黑贴着墙根走，砍刀在手里攥得发白，手心的汗把刀柄浸湿了。他知道牛大水今晚肯定在家，邱裴宁说的，他下午还在码头耀武扬威，说要让沐昆阳“横着出县城”。
正屋的灯亮着，隐约能听见搓麻将的声音。鲁二黑刚要冲进去，突然从假山后窜出两个人，手里的钢管带着风声砸过来。
“有贼！”
是保镖。鲁二黑下意识举刀格挡，“当”的一声，钢管被劈出个豁口。他没练过功夫，但剁了十几年骨头，手上的力气比谁都大，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砍刀横扫，正砍在左边保镖的胳膊上，血瞬间喷了出来。
另一个保镖举着钢管砸向他的头。鲁二黑猛地矮身，刀从下往上挑，划开了对方的肚子，肠子顺着伤口流出来，吓得那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屋里的人被惊动了。牛大水光着膀子跑出来，身后跟着西个保镖，手里都拎着家伙。“妈的！敢闯老子的宅！”他指着鲁二黑骂，“给我废了他！”
两个保镖扑上来，一个抱腿，一个锁喉。鲁二黑被按在地上，脸上挨了几拳，鼻血糊了一脸。但他手里的刀没松，反手一刀，捅进抱腿那保镖的大腿里。
“啊——！”
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鲁二黑猛地翻身，砍刀劈向锁喉那人的手腕。“咔嚓”一声，手腕应声而断，那人的惨叫比杀猪还难听。
剩下的两个保镖不敢上了，手里的钢管举着，却往后退。他们没见过这样的打法——不要命的打法，刀刀往要害招呼，像是跟谁有仇，要同归于尽。
鲁二黑拄着刀站起来，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盯着瑟瑟发抖的牛大水，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血印。
“牛大水。”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动沐昆阳一下，我剁了你。”
牛大水退到墙角，抓起桌上的花瓶就砸过去。鲁二黑没躲，花瓶在他头上炸开，碎片混着血往下掉，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刀离牛大水的脖子只剩半尺。
“滚。”鲁二黑说。
牛大水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边跑边喊：“杀人了！报警！快报警！”
鲁二黑没追。他知道目的达到了——他不是来杀牛大水的，是来告诉所有人，沐昆阳的事，他鲁二黑管了。
他转身往院外走，刚翻上墙，就听见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后背突然一疼，是剩下的保镖用钢管砸的，他踉跄着摔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硬是撑着站起来，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码头炸了锅。
没人敢相信鲁二黑敢单刀闯牛宅，还砍伤了三个保镖。更没人敢相信，李莉莉竟然把餐厅的招牌摘了，换上块新的，上面写着“沐氏海鲜指定合作点”，旁边还挂了面小旗子，是沐昆阳的“逐浪者”号的标志。
“这是跟牛家彻底撕破脸了！”有人啧啧称奇。
“我看悬，牛大水能放过他们？”也有人摇头。
但更多的人开始动心思。邱裴宁的水产店挂出了“与沐氏海鲜联合促销”的牌子，连几个以前跟牛大水混的小商贩，也偷偷给沐昆阳送消息，说牛大水正在联系外地的打手，想把鲁二黑“做了”。
码头的势力，像被投入石子的水，开始慢慢变浑，又慢慢沉淀出不同的样子。
医院里，沐昆阳给鲁二黑换药，看着他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手都在抖：“你他妈疯了？”
鲁二黑咧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嘴：“疯了才好，疯了不怕死。”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莉莉把餐厅抵给银行了，贷了五十万，够你周转一阵子。”
沐昆阳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这时，顾倾城拿着份报纸进来，头版是牛大水接受采访的照片，标题是“企业家遭暴力袭击，呼吁严惩凶手”，下面配着鲁二黑翻墙的监控截图，打了个大大的马赛克。
“他报警了，还把这事捅给了媒体。”顾倾城的声音很沉，“更麻烦的是，赵家的律师发了声明，说要‘协助警方调查’，明摆着是要插手。”
鲁二黑吐了口唾沫：“让他们来！老子一把刀还在！”
沐昆阳看着窗外，阳光照在码头上，鲁二黑的餐厅门口围了不少人，李莉莉正忙着招呼客人，脸上带着笑，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他知道，鲁二黑这一刀，不仅砍伤了保镖，也砍开了码头的水，让藏在底下的鱼都露出了头——有想咬人的恶鱼，也有想跟着他一起出海的鱼。
而他手里的网，己经准备好了。
这时，陆琳琅跑进来，手里拿着手机，脸色惨白：“哥，不好了！牛大水联系了‘老鬼’的人，说要……要在码头放火烧了鲁二哥的餐厅！”
手机屏幕上是条匿名短信，发信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句话：“今晚子时，火祭码头。”
沐昆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刀鞘上还沾着上次在海盗船上的血。
“看来，得提前收网了。”他对鲁二黑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树枝乱晃，像无数只伸向码头的手。沐昆阳知道，今晚的码头，注定不会平静。而那场火，烧的可能不只是餐厅，还有所有人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