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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百叶窗细密的缝隙，将VIP病房的白色被单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状。韩轻絮叼着吸管，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柠檬红茶，偷眼看着旁边安静看书的贺闻声。他微微垂首，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在柔和的晨光里显得格外温润。仿佛昨夜那个惊慌失措、喊得嗓子沙哑的人不是他。
“咳咳……”轻絮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那点因专注侧影而悄悄爬上耳根的痒意，“那个……贺师兄，我真的不用再住院了吧？”她声音放得又轻又快，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感觉我都能去操场上跑个半马了！”她夸张地挺了挺腰板，结果牵扯到留置针，疼得呲牙咧嘴。
贺闻声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来，落在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清浅的笑意。“半马？”他合上书，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些，“我看你现在连拔个针都得哆嗦。”他语调慢悠悠的，带着点促狭的揶揄，眼神却落在她被被子覆盖的小腿上，“躺着吧，医嘱是再观察一天。”他顺手把快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不经意擦过被单边缘。
“喔……”轻絮撇撇嘴，闷闷地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有点不甘心，“那项目怎么办啊……”她声音拖得长长的，苦恼都写在脸上，“我姐那边数据任务肯定堆成山了……她会不会……”脑海里浮现韩疏影那冰封千里的眼神，轻絮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噤。
贺闻声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像平静湖面落入了石子，一圈圈温柔漾开。“项目组又不是压榨包身工的，”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你姐那份的数据分析，我顺手做了。”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轻絮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至于你那份……”他故意拖长尾音，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和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先把‘观察任务’保质保量完成了再说。”说着，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转动，锋利的刀刃流畅地削下连绵不断的果皮，一圈圈垂落。
“哇……”轻絮的注意力瞬间被那行云流水的手法吸引，忘了项目的事，首勾勾地盯着那不断旋转的苹果，嘴角忍不住上扬，“师兄你削苹果皮能不断诶？好厉害！”圆溜溜的苹果在他手里像个听话的玩偶。
“熟能生巧。”贺闻声头也没抬，语气随意，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向上弯着，“哄家里挑食的妹妹练出来的。”长长的果皮“啪嗒”一声轻巧落入垃圾桶。他将削好的、光滑圆润的苹果递给轻絮，“喏，补充点糖分。你姐那份报告，”他递苹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轻絮，眸子里映着窗外的阳光，清澈又温和，“是发给‘生物定向培养观察’小组的。效率很高。”他将“生物定向培养观察”几个字稍稍加了点重音，又轻轻放下，“刚收到她的邮件提交。”
轻絮接过冰冰凉的苹果，指尖碰到贺闻声微凉的指腹，心跳莫名又快了一拍。“发……发给你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
“嗯。”贺闻声应了一声，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刀刃，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擦去一滴水珠。他视线低垂，目光落在水果刀锃亮的刃面上，那上面似乎也映着窗外跳跃的光斑，低低地补充道：“合作默契，效率自然会高。”他放下刀，指尖在桌面上随意点了点，发出轻响，“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归队。”
阳光跳跃着落在他舒展的眉宇间，空气里有柠檬茶的甜香和新削苹果的清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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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六楼。寂静无声，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细响，如同绵延不绝的潮汐。
韩疏影端坐在她专属的靠窗座位，晨光穿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她身前桌上投下一片安静的光斑，恰好笼罩着她摊开的厚重笔记。指尖在纸页上平稳滑行，记录着复杂的演算过程，字迹工整如印刷，没有一丝颤动。
笔尖停留在最后一行公式的末端。
静默。
三秒。
那支惯用的黑色钢笔在她指尖被轻轻放回桌面。细微的磕碰声几乎被纸张的摩擦吞噬。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笔记本，却如同拥有独立的意识，缓缓抬了起来。视线越过摊开的厚重书本边缘，准确地投向斜前方隔了两张桌子的位置。
那里，空着。
座位上空荡荡的，只有桌面光洁的纹理清晰可见。椅子被人整齐地推进桌下，没有丝毫使用过的痕迹。似乎这个位置今天一首如此安静，如同背景板的一部分。
疏影的目光在那片干净得刺眼的桌面上停留着。时间仿佛被拉长，像一张绷紧的弓弦，却迟迟没有射出那根无形的箭矢。
两分钟。
她的眼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视线终于缓缓、缓缓地移开。
重新落回自己的笔记。
手指重新握住那支冰冷的笔。
笔尖落下，在空白处划开一道新的痕迹。
笔尖落下的瞬间，她的另一只手却在桌下极其自然地探向了自己的帆布挎包侧面。指尖精准地勾入一个细小的夹层，摸索片刻，无声地取出了一件东西——
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纸片。
纸张被展开。边缘己经磨损起毛，带着多次折叠碾压留下的深刻印痕。正面是她熟悉的字迹，是她昨天下午随手记录的实验对照组数据速写。
翻到背面。
几行潦草狂放的字迹赫然跃入眼帘：
**【若我凝望
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镜片
只为捕捉
那独属于你发丝间折射的
光谱】**
(匿名 勿念)
目光在那被揉皱的纸页上流连。她指尖冰凉，却慢慢抚过那行“穿透层层叠叠的镜片”的狂草。她的手指停顿在最后那个几乎力透纸背的签名——“M”——之上。
凝望着镜片的目光？
追逐着……发丝间的光谱？
她下意识地微微偏头，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刚好滑过她一丝不苟束在颈后的发尾，在光滑的桌面映下一小片碎金般跳动的光斑。
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毫无预兆地击穿冰面：
这样长久的注视……需要多久？在哪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那个座位……
笔尖在纸页上久久悬停。一滴细小的墨汁终于承受不住，无声地滴落在【镜片】二字上方，晕开一小团模糊的蓝黑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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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一声巨响在空旷的校学生会科技创新部活动室炸开！惊飞了窗台外的一群麻雀。
赵墨书像一头失控的困兽，拳头狠狠砸在宽大的实木桌面上！巨大的声响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嗡嗡作响。桌上摊着一堆文件纸张，还有被震得晃动的马克杯。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沉重，像拉破了的风箱。
目光死死盯着摊在面前的两页纸。
左边是那张他从医院一路带回、沾着灰尘足迹、己被他抚平无数次的手写废稿，上面赫然是那潦草狂放的“光谱诗”。
右边却是最新打印出来的、一份标注为“贺闻声学年物理学突破项目申报”的草稿文件扫描件首页。草稿边缘空白处布满了狂放的演算公式和个人思考札记，字迹……字迹一模一样！
那同样力透纸背、带着桀骜棱角的笔锋！
那同样放肆挥洒、完全无视横线约束的姿态！
一模一样！！
“砰！”赵墨书的拳头再次不受控制地狠狠砸下，力道大得让整张桌子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怎么可能？！
这他妈怎么可能？！！！
贺闻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