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火光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蝶依将最后一块浸了药汁的纱布敷在重伤囚犯额头上,她指尖沾到的血迹多到呈现出暗沉的褐色。
"姐姐..."文轩蜷缩在她脚边,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叔叔会死吗?"
蝶依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刚要回答,洞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寒宁提着染血的长剑快步走来:"王妃,西北方发现狼群踪迹,约莫二十多头。"
洞内顿时一片哗然。
本就惊魂未定的囚犯们挤作一团,有个妇人失控地尖叫了起来。
楚寒之的轮椅碾过碎石,玄铁弓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把老人孩子围在中间,能拿武器的都站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蝶依注意到他右手仍不自然地蜷曲着,寒毒发作后的经脉需要至少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
"你留下。"
她不由分说地把医药包塞进楚寒之怀里,伯莱塔在掌心转了个圈:"我去解决那些畜生。"
楚寒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他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你腹部的伤..."
"管好你自己。"蝶依甩开他的手,却在转身时被他拽了回去。
男人不知何时从轮椅上探出身,苍白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
"东南角第三块凸起的岩石后,我藏了把淬毒的匕首,别逞强。"
洞外的狼嚎越来越近,夹杂着利爪刨地的沙沙声。
蝶依猫腰钻出岩洞,冰冷的夜风立刻灌进了领口。
月光下,十几双幽绿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洞口。
领头的灰狼体型格外庞大,龇出的獠牙上还挂着不知名的肉屑。
"砰!"
伯莱塔的枪声划破了夜空。
领头狼的脑浆在月光下炸开一朵血花,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狼群开始骚动起来,却没有退缩,反而呈扇形包抄了过来。
蝶依迅速退到楚寒之说的岩石后,果然摸到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
她唇角微勾,反手掷出匕首。
匕首精准地扎进了第二头狼的眼窝,那畜生哀嚎着翻滚起来,转眼就口吐白沫断了气。
接下来的混战像一场血腥的舞蹈。
蝶依在狼群中穿梭,每一枪都带走一条性命。
有头母狼趁机扑向她后背,却被突然飞来的箭矢钉穿了喉咙。
她回头,看见楚寒之不知何时己经移动到洞口,玄铁弓弦还在微微震颤。
当最后一头狼倒地时,蝶依的靴子己经浸透了鲜血。
她弯腰割下一块相对完整的狼皮,突然胃部一阵翻涌。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她不得不扶住岩石干呕起来。
"王妃!"
寒宁想要上前,却被楚寒之抬手拦住了。
轮椅碾过染血的草地,停在蝶依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男人解下自己的大氅递过去,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披上,夜里凉。"
蝶依没接,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角:"用不着你假好心。"
话虽这么说,当楚寒之把水囊放在她脚边时,她还是迅速拧开灌了几口。
过了好一阵,她觉得舒服多了才回到洞内。
她抬眼望去,只见囚犯们己经架起简易的烤架。
狼肉在火上滋滋冒油,油脂滴进火堆溅起了细小的火星。
蝶依把最嫩的部位割下来,悄悄从空间取出调味料撒了上去,递给林姨娘和文轩。
"姐姐好厉害!"
文轩咬了一大口,小脸立刻亮起来,"比驿站的肉还香!"
林姨娘却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依儿,你脸色很差..."
"累的。"
蝶依简短地回答,余光瞥见楚寒之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她立刻背过身,假装整理医药包,却听见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给。"
楚寒之递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烤得恰到好处的狼腿肉:"没放你讨厌的茴香。"
蝶依愣住了。
她确实讨厌茴香,但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她正要拒绝,突然又是一阵反胃。
这次来得又急又猛,她甚至来不及跑出洞口,扶着岩壁就吐了出来。
楚寒之的轮椅猛地前倾。
他一把抓住蝶依摇晃的身体,掌心贴在她冷汗涔涔的额头:"你发烧了。"
这不是疑问句。
蝶依想反驳,却眼前一黑。
最后的意识里,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带着药香的怀抱。
有人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给我活着,否则..."
再次醒来时,蝶依发现自己躺在铺了狼皮的干草堆上。
洞外天光微亮,篝火己经添了新柴。
楚寒之的轮椅就停在她身边,男人单手支额闭目养神,膝头还摊着那本永远看不完的兵书。
她悄悄掀开盖在身上的大氅,腹部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绷带系了个精巧的结。
更让她心惊的是,左手腕上多了个冰凉的物件。
借着晨光看去,竟是枚雕着缠枝莲纹的银镯,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愿同尘与灰"。
这是...楚寒之母族的传家镯子。
蝶依猛地坐起来,轮椅上的男人立刻睁开了眼。
西目相对的瞬间,她看清了他眼底未及掩饰的关切。
"别多想。"
楚寒之迅速恢复那副冷淡模样,转动轮椅背对着她。
"你都说了是合作关系,我不会在强求了,那镯子里面有雪莲丹,暂时借你戴着而己。"
蝶依摸着银镯冷笑:"王爷的谎话比三皇子还拙劣。"
她分明看见,男人耳根在晨光中泛着可疑的红。
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寒宁脸色凝重地冲进来:"王爷!刚收到飞鸽传书,怀疑是西皇子也参与了进来,他的人最迟明日午时就能追上我们!"
楚寒之的眼神瞬间冷厉如刀。
他看向正在给文轩编头发的蝶依,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这次,你护着他们先走。"
蝶依把最后一缕头发编进辫子,头也不抬地回道:"你做梦,你死了我也嘎了,你别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