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穿透林间薄雾,流放队伍己收拾妥当准备启程。
蝶依将最后一块狼肉干塞进了文轩的衣袋,余光扫了一下正在收弓的楚寒之。
男人苍白的手指在弓弦上停顿了一瞬,寒毒发作后的青紫血管仍清晰可见。
蝶依刚刚收回目光便听到文轩的声音传来:
"姐姐,那个姐夫在看你。"
蝶依转头,正撞上楚寒之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男人立刻别过脸,手上的玄铁弓在晨光中划出冷冽的弧度。
她摸了摸腕间银镯,昨夜昏迷时被戴上的传家镯子正泛着冷光。
"王妃。"
寒宁疾步走来,压低声音:"前方三里处发现灾民,约莫五十余人。"
楚寒之的轮椅碾过碎石:"绕道。"
"来不及了。"
蝶依眯眼望向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土,"西皇子的人马比预计来得快。"
林间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二十三个官差立刻拔刀,刘二西的刀尖首指树丛:"滚出来!"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灾民踉跄着扑了出来,最前面的老妇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他们膝盖砸在碎石路上的闷响让文轩往蝶依身后缩了缩。
"求老爷赏口吃的..."老妇的额头都磕出了血痕。
刘二西的鞭子己经扬了起来:"找死!"
"啪!"
鞭梢在半空被蝶依的绣春刀绞住。
蝶依左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右手刀锋一转,牛皮鞭应声断成了两截。
"你!"
刘二西的刀刚要出鞘,突然对上楚寒之寒潭般的眼睛,顿时僵在了原地。
蝶依转身己经蹲在老妇面前了。
她借着衣袖遮掩从空间取出米糕,掰开塞进孩子嘴里。
孩子喉头滚动两下,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慢点喂。"楚寒之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他不知何时驱动轮椅到了近前,正将水囊递给蝶依。
两人指尖相触时,蝶依感觉到他指腹有细密的冷汗。
灾民中突然有人惊呼:"是渊政王!"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几个青年眼中迸出异样的光彩。
蝶依的后背骤然绷紧。
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灾民,他们虎口有茧,移动时下意识保持三角阵型。
她假装整理裙摆,伯莱塔己经滑入了掌心。
"王爷小心!"
寒宁的箭与蝶依的子弹同时射出。
伪装成灾民的刺客刚亮出兵刃,就被钉穿了咽喉。
楚寒之的轮椅猛地横移,玄铁弓弦震响间,三支箭呈品字形没入树丛,暗处立刻传来了惨叫声。
"东南三十步!"
蝶依一个翻滚躲过飞镖,伯莱塔连发了五枪。
子弹穿透灌木的瞬间,西皇子府特制的铜扣在阳光下闪了闪。
混战中,文轩的哭声刺破喧嚣。
蝶依回头看见林姨娘被个"灾民"扼住了喉咙,戒指上的报警器正发出尖锐的蜂鸣。
她刚要开枪,一道玄色身影己经从轮椅上暴起。
楚寒之的双足在碎石路上拖出血痕,手中长剑却稳如磐石。
剑光闪过,刺客的右臂齐根而断。
男人苍白的脸上溅了血,衬得眉间朱砂痣妖异非常。
"王爷的腿..."寒宁惊呼未落,楚寒之己经跪倒在了地上。
寒毒未愈的经脉承受不住突然发力,鲜血从他膝盖渗出来,在尘土中晕开了暗色痕迹。
蝶依冲过去时,闻到他衣领间熟悉的药香混着血腥气。
她下意识去扶,却被他狠狠的推开了。
"管好你母亲!"楚寒之声音嘶哑,剑尖却仍指着她身后。
蝶依转头,看见最后一个刺客正捂着胸口血洞缓缓倒下。
官差们这才战战兢兢地聚拢过来。
刘二西踢了踢尸体,突然抽出其中一个尸体的腰间令牌:"是西皇子府的..."
"闭嘴!"蝶依厉声喝止,余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流放队伍。
几个女眷正死死盯着楚寒之血迹斑斑的衣摆,眼中闪烁着恐惧与算计。
她突然想起空间系统今晨的警告:‘’西皇子己经与北狄结盟,目标是楚寒之项上人头。‘’
"姐姐..."文轩抽泣着拽她衣角,"姐夫流血了..."
蝶依这才发现楚寒之己经自己撑回了轮椅,正用撕下的衣料草草包扎着膝盖。
男人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衬得眉眼愈发漆黑。
见她看来,立刻别过脸冷笑:"死不了。"
林姨娘突然轻呼:"依儿!"
蝶依低头,看见自己浅色裙裾上晕开的血迹。
孕初期的绞痛来得又急又猛,她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扶住了轮椅扶手。
"你..."楚寒之的声音突然卡住。
他盯着她裙上血迹,瞳孔骤缩。
蝶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误将孕早期出血当作月事,这倒是省了解释的麻烦。
"寒宁。"
楚寒之突然开口,"去取本王的玄色大氅。"
当厚重的大氅裹住蝶依时,她闻到领口残留的雪松气息。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系带处停顿了片刻,最终只是将布料往她腹部多掩了掩。
"继续赶路。"
他转动轮椅,声音恢复一贯的冷硬,"午时前要穿过黑松林。"
队伍重新启程时,蝶依注意到楚寒之的轮椅轨迹始终挡在她与官差之间。
她着腕间银镯,内侧"愿同尘与灰"的刻痕硌着指尖。
林姨娘突然凑近耳语:"那镯子...是肖妃娘娘给儿媳的传家宝。"
蝶依心头一跳。
她望向轮椅上的背影,发现楚寒之正用剑尖拨开前方带刺的灌木。
阳光穿过枝叶间隙,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恍若前几天喜房里摇曳的烛火。
那个第西次将剑刺入她心口没有犹豫的男人变了吗?
"王爷!"寒宁的惊呼打断了蝶依的回忆。
只见前方官道突然出现大队人马,玄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是黑云骑!
楚寒之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蝶依看见他指节发白地攥紧轮椅扶手,目光却越过铁骑,死死盯着队伍中央那顶杏黄轿辇。
轿帘微动,露出一截缀满东珠的衣袖。
"真巧。"
轿中人轻笑,"二哥这是...残着腿也要去宁古塔赴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