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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望合租房的阳台只有三平米，护栏锈迹斑斑。他唯一的“领地”是角落里一个废弃的搪瓷浴缸，里面填满了从城市绿化带偷挖的、混杂着建筑垃圾的贫瘠土壤。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密封试管里的蓝紫色荧光孢子，混入一捧潮湿的泥土中。孢子接触到土壤里的微量重金属，立刻爆发出更妖异的紫光。手机震个不停，部门群里正刷屏庆祝“天舟-启航教育集团”（周家海外资本控股）成功中标市青少年科创中心项目。主管@所有人：“今晚通宵打磨PPT！狼性！拿下就是福报！” 郗望指尖沾了点发紫的土，在群回复框里慢悠悠输入：“急啥，福报又不会跑。” 发送，关机。紫光在浴缸土壤深处脉动，像一颗沉睡的、不安的心脏。
佟咚的“舞台”是市中心购物广场巨大的玻璃橱窗。他穿着廉价玩偶服，扮成一只笑容僵硬的粉色兔子，机械地挥动手臂，推销新开的“量子波动速读”培训班（天舟集团旗下品牌）。橱窗内，循环播放着AI合成的“成功学员”访谈，孩子们眼神空洞地背诵着模板台词。午餐时间，他躲进消防通道，啃着冷饭团。手机弹出米糕的消息：“‘共生链’线下版，老地方？” 后面附着一张加密的维克多齿轮坐标图。佟咚回复一个哭脸，手指在油腻的玩偶服上擦了擦，突然用黑笔在冰冷的防火门上画了个扭曲的小丑笑脸，下面写：“第47场：《微笑是新型工伤》主演：兔子女士”。门突然被推开，主管冰冷的脸出现：“佟咚！消极怠工！扣绩效！”
米糕的工位在“智谷”科技园共享办公区。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焦虑的味道。她屏幕上并非代码，而是一个复杂的、用维克多机械密码原理设计的实体信箱网络拓扑图。节点是藏在城中村便利店、老旧报刊亭、甚至公厕工具间的改造邮筒。传递的不是数据包，而是写着技能需求和联系方式的防水油布卡片。突然，屏幕右下角弹出强制安装的“天舟-智效通”办公监控软件，提示：“检测到非工作相关程序！己自动卸载！” 拓扑图瞬间消失。米糕面无表情地拔掉网线，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布满锈迹的维克多铜制编码盘，手指快速拨动齿轮。片刻，手机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7号筒（修打印机）→ 春风便利店。暗号：量子波动不如波动奶茶。”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随即被身后响起的掌声淹没——部门正为连续加班72小时的同事颁发“奋斗者奖杯”，奖杯底座刻着：“你的汗水，天舟的荣耀”。
艾星的“战场”是顶级CBD的“清漪”高端茶舍。她穿着素雅旗袍，手腕上的玉镯是监听器，耳环是微型摄像机。对面坐着天舟集团公关总监苏曼，指尖一枚蛇形钻戒闪着冷光。
“艾小姐的‘人间游戏背景音’电台很有趣，”苏曼抿了口茶，“混乱…但充满原始生命力。天舟旗下新成立的‘心灵绿洲’正需要这样的…底层声纹库，来优化我们的情绪安抚AI。”
艾星笑着递过茶单：“苏总喜欢普洱还是岩茶？普洱醇厚，像旧时光；岩茶霸道，像…”她指尖划过菜单上天舟集团的Logo，“…新规则。”
苏曼的钻戒轻轻磕碰杯沿：“规则，是为了更高效的连接。比如…”她推过一份合同，“…签了它，你的频率会接入千万级用户。比你在地下室搞的那个…‘真相电台’强万倍。” 合同条款里，“频率所有权永久转让”一行字被精心修饰成艺术花体。
艾星手腕的玉镯微微发烫——这是米糕改造的辐射检测器，正对苏曼的钻戒发出无声警报。蛇形戒托内侧，嵌着微量的、周家特有的铀238衰变体。
夜。城市边缘废弃的货运站台，锈蚀的铁轨伸向黑暗。这里是维克多坐标图标记的“老地方”。郗望带来一罐浴缸里的紫光土；佟咚拎着被他剪烂的兔子玩偶头套；米糕摊开手绘的邮筒网络地图，上面新增了几个被红笔划掉的节点（被城管清理）；艾星播放着苏曼的谈话录音，背景音里茶具轻碰的脆响被放大，如同某种密码。
“天舟想吃掉‘连接’本身。”米糕指着地图上被划掉的邮筒，“他们铺‘智效通’监控网，我们建实体共生链，就像…蚂蚁在推土机前面搬家。”
佟咚把兔子头套扣在生锈的信号灯上，头套歪斜，笑容诡异：“那就给他们演场大的！把‘量子波动速读’的橱窗…变成我的剧场！”
艾星用高跟鞋尖在积灰的地面画出蛇形钻戒的图案：“苏曼的‘心灵绿洲’，想用我的声音当麻醉剂。不如…”她碾碎图案，“…把他们的麻醉剂，换成吐真剂？”
郗望把浴缸紫土倒进枕木缝隙，一点妖异的紫光在碎石间亮起：“急啥…福报还没消化完呢。” 他指的是群里那个被无数次嘲讽的“急啥”回复。没人知道，他手机里存着一张截图：主管将他那句话设置成了部门群的新公告标语，配文：“学习郗望同志淡定心态！”
三天后，市中心购物广场。佟咚的“量子波动速读”推销橱窗前人头攒动。突然，橱窗内的灯光熄灭！AI合成的成功学员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佟咚的脸出现在内部监控屏幕上——他侵入了播放系统！他脸上涂着惨白油彩，嘴唇用口红画成巨大的、撕裂般的笑容。
“亲爱的玩家！” 他的声音通过商场广播传出，带着电流嘶鸣的戏剧腔，“欢迎来到‘天舟-微笑牢笼’沉浸式体验馆！今日剧本：《你的梦想，我的流水线》！”
橱窗内，那些穿着统一校服的儿童模特假人，突然在隐藏电机的驱动下，僵硬地扭动起来！它们的手臂被无形的线提起，指向墙壁上投影的、不断滚动的“天舟-智效通”后台数据：
“学员王小明：情绪波动值超标，建议：加强‘感恩课程’。”
“学员李小红：专注力不足，建议：购买‘脑波聚焦贴片’（天舟专利）。”
“家长张先生：支付犹豫，建议：推送‘阶层滑落焦虑’案例集…”
人群哗然！保安冲向总控室！佟咚的声音癫狂而清晰：
“现在！体验终极关卡！” 所有儿童假人猛地转身，用僵首的手指指向橱窗外目瞪口呆的人群！广播里响起刺耳的、模仿脑电波扰的噪音！与此同时，假人背后的屏幕炸开一片血红色的字：
“系统判定：您！是！下！一！批！原！料！”
混乱爆发！人群尖叫推搡！佟咚在保安破门前，对着隐藏镜头撕掉脸上油彩，露出真实的、疲惫却明亮的笑容：“演出结束。记住，不想当原料…” 他做了个割断提线的手势，“…就自己把线烧了！” 屏幕变黑。
同一时间，“清漪”茶舍。苏曼正与投资人品茗。艾星端上茶点，手腕上的玉镯“咔哒”轻响——录音启动。她“不小心”将一壶滚水泼在苏曼的蛇形钻戒上！苏曼吃痛缩手。
“对不起苏总！”艾星慌忙擦拭，指尖飞快地在钻戒内侧一抹，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微型信号发射器（米糕用荧光蕨导电孢子制成）己粘附在戒托的铀微粒上。
“蠢货！”苏曼怒斥。
艾星垂头，嘴角却勾起。她耳机里传来米糕的声音：“信号捕获…钻戒辐射指纹匹配周家海外实验室！数据流己混入‘人间游戏’频率…” 这意味着，苏曼通过钻戒接收或发送的加密信息，都将被艾星的电台后台无声截获、混录进混沌的城市噪音里，等待解码。
深夜货运站。西人重聚。佟咚兴奋地比划着橱窗暴动的细节。米糕的电脑屏幕上，一串串来自苏曼钻戒的加密数据流，正被导入维克多密码机的模拟程序，齿轮图形疯狂转动。艾星播放着一段刚截获的、混在背景音里的通话碎片：“…‘紫蕨’样本…郗望…监控…异常神经反馈…”
郗望沉默地听着，手指插进带来的一罐新土里。土壤中，几株蓝紫色的荧光蕨幼苗己经钻出，叶片在黑暗中缓缓摆动，如同嗅探的触手。他捻碎一片叶子，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汁液沾在指尖。
“天舟的‘福报’，”他抬起手，紫光映亮他平静的眼，“味道像辐射和…焦虑的混合物。” 他将沾着汁液的手指，按在米糕的邮筒地图上一个被划掉的节点旁边。
“这里，”他说，“新‘根’该扎下去了。” 那个点，正对着天舟集团总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通风口。紫蕨的汁液在图纸上留下一个妖异的、缓慢扩散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