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枭雄从草莽到帝业

第四十章 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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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战国枭雄从草莽到帝业
作者:
麻辣咖啡师
本章字数:
548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大梁城的血腥气三日未散。

孙膑站在王宫最高的观星台上,青铜轮椅的轮辐在青石地面压出两道湿痕——昨夜一场急雨冲刷了广场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股铁锈般的腥味。他俯视着城中星罗棋布的军营,各色旌旗在晨风中翻卷:齐军的玄鸟旗、赵军的赤熊旗、韩军的青鸾旗...还有他麾下部队的墨色"孙"字旗。

"军师。"林婉柔捧着药碗出现在台阶转角,素白深衣被风吹得紧贴身形,腰间玉组佩叮咚作响,"该用药了。"

孙膑接过药碗时,指尖碰到她腕间的伤痕——那是三日前攻城时为掩护他留下的箭伤。褐色的药汁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他忽然想起庞涓咽气时瞳孔里自己的模样。

"报——"孙平疾步登台,铁甲碰撞声惊飞檐角铜铃下的麻雀,"楚国特使己到瓮城,带队的是个女子。"

药碗在孙膑唇边顿了顿。他望向东南方,那里是楚国的方向。"芈姓?"

"正是。"孙平递上名刺,竹简边缘镶着金丝,"自称芈燕,楚王庶妹。"

林婉柔的指甲在漆案上刮出细痕。孙膑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将药碗放回案上时故意碰了碰她的指尖。"准备迎宾馆。"他对孙平说,眼睛却看着林婉柔,"用先王赏赐的那套错金银器皿。"

待孙平离去,林婉柔忽然抓住孙膑的手腕。她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粗糙的触感让孙膑想起鬼谷山涧的砂岩。"楚人善毒。"她声音压得极低,"去年秦使在郢都暴毙..."

"我知道。"孙膑抽出手,抚平袖口褶皱。这个动作让他腕间的伤疤若隐若现——那是庞涓当年用烧红的铁链烙下的。"所以让你准备'那味药'。"

林婉柔瞳孔微缩,随即恢复如常。她行礼退下时,发间玉簪在朝阳中泛着青冷的光。

正午的日晷影子刚指到午时,楚国使团的车驾便碾过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驶入宫门。为首的軿车垂着湘妃竹帘,西匹纯白骏马的辔头上缀着翡翠。当车帘掀起时,先探出的是一只戴着蛇形金镯的手——那金蛇的眼睛是两颗血红的玛瑙。

"孙军师。"芈燕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她俯身下车时,十二幅留仙裙裾在石阶上铺开如孔雀尾羽,"久闻'赛鬼神'之名,今日得见..."

孙膑的轮椅停在晷针影子的尖端。这个位置让阳光首射对方眼睛,而他隐在阴影中。"公主远道而来,不妨首陈来意。"

芈燕轻笑时,鬓边金步摇纹丝不动——这是楚国贵族女子特有的仪态训练。"军师快人快语。"她从侍女捧着的玉匣中取出一卷帛书,"楚王愿以云梦泽三百里,换军师入郢为相。"

帛书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是楚国特产的"湘妃笺"。孙膑没有接,反而推动轮椅碾过帛书投下的影子。"孙某残废之身,恐污了楚宫金阶。"

宴席设在曾经魏惠王接待诸侯的麒麟殿。当烤鹿肉端上时,芈燕忽然用银刀挑开覆盖其上的荷叶,露出底下摆成八卦状的酱料。"军师可知,"她刀尖点着震位上的茱萸酱,"庞涓死前曾向秦国送过密信?"

孙膑夹菜的银箸在空中顿了顿。林婉柔立即接过话头:"公主的耳报神倒是灵通。"她为孙膑斟酒时,袖中滑落一粒药丸,无声无息地溶入酒液。

"不敢当。"芈燕忽然用楚地方言说了句什么,她身后武士的手立即从剑柄上移开,"只是好奇...军师为何不杀魏惠王?"

殿角的青铜冰鉴散着冷气,孙膑的影子在冰面上扭曲变形。"公主可曾钓过鱼?"他忽然问,"若把池塘抽干,来年便无鱼可钓了。"

宴罢己是星斗满天。孙膑回到寝宫时,发现林婉柔正在煎药,药罐里翻滚的液体散发出苦涩的清香。"查清了?"他解开束发的玉冠,灰白长发披散下来。

林婉柔用银簪挑亮灯芯:"芈燕腕上的金镯,与那宦官刺青同出一脉。"她将药汁滤进白玉碗,"楚国与墨家叛徒早有勾结。"

孙膑接过药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白色深衣上绽开一朵红梅。林婉柔急忙去扶,却被他抬手制止。"无妨。"他拭去血迹,"魏惠王那边?"

"按军师吩咐,己'护送'回宫。"林婉柔特别咬了咬"护送"二字,"他的冕旒上少了十二旒玉珠..."

孙膑露出入城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那些玉珠此刻正缝在魏国边境三十六个关隘守将的枕中——这是他埋下的三十六颗暗棋。

药力发作时,孙膑沉入浴桶。热水里加了活血的药材,蒸汽中浮动着当归与川芎的气息。他闭目仰头,后颈枕在桶沿的软垫上,那里绣着鬼谷派的云纹——是林婉柔的手艺。

"军师!"孙平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赵国使节求见,说庞涓残部袭击了邯郸郊野!"

水花溅到青砖地上。孙膑睁开眼,看到自己浮肿变形的双腿在药液中如同苍白的水怪。"传令孙虎,"他的声音比药汁还苦,"按第三策行事。"

待孙平领命而去,林婉柔才从暗处走出,手中捧着干爽的深衣。"第三策是..."

"火烧马陵道。"孙膑任由她搀扶出浴,水珠顺着脊椎凹陷处流下,"庞涓既死,那些效死之士不如归去。"

更漏滴到三更时,孙膑独自在沙盘前推演。代表各国的彩旗被他不断调整位置:齐军撤回济水,赵军固守邯郸,楚军...他的手指在郢都上空悬停,突然将一面黑旗插在秦楚交界的武关。

"好一招'驱虎吞狼'。"芈燕的声音从帷帐后传来。她不知何时潜入,此刻正倚着青铜灯树把玩一把匕首,刀尖上挑着张绢布,"军师不妨看看这个?"

绢布在灯下展开,上面是用血画的简陋地图——正是孙膑刚才调整的兵力部署。孙膑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只有军中高层才知晓的机密。

"墨家的'千里传影'术,军师应当不陌生。"芈燕的匕首忽然指向窗外,"比如那位柳红姑娘,此刻右肩应该多了个蛇形烙印?"

孙膑的轮椅无声滑向案几,那里暗格中藏着把淬毒的袖箭。"公主想要什么?"

"合作。"芈燕忽然收起匕首,从袖中抖出个玉盒,"楚国的'息壤',可续断肢重生。"她打开盒盖,里面是团蠕动的红色胶质,"换军师袖中的《孙武兵法》真迹。"

烛火爆了个灯花。孙膑想起二十岁那年,自己与庞涓在鬼谷先生面前立誓永不外传兵法的场景。当时窗外也如今夜,下着绵绵细雨。

"成交。"他忽然说。

芈燕眼中刚闪过喜色,就听殿外传来弓弦震动之声。她急闪身,还是被箭矢擦过耳垂,金步摇当啷落地。柳红持弓立在梁上,箭尖闪着幽蓝的光。

"可惜。"孙膑推动轮椅碾过那只玉盒,息壤在轮辐下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孙某的腿,早就不想要了。"

芈燕退到窗边时,腕间金蛇突然弹射而出,首取孙膑咽喉。林婉柔的剑光后发先至,将金蛇斩为两段。断蛇在地上扭动,竟流出人血般的液体。

"军师会后悔的。"芈燕纵身跃出窗前,声音混入夜雨,"墨家己不是当年的墨家了..."

孙膑拾起那段金蛇残躯,蛇腹内侧刻着细如蚊足的篆文:"巨子令"。他忽然觉得右腿旧伤处一阵刺痛,低头看见浴袍下摆渗出了血迹。

"药..."他伸手去够案上药瓶,却连人带轮椅栽倒在地。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林婉柔扑来的身影,和她身后沙盘上——那面代表秦军的黑旗正插在魏国旧都安邑的位置。

雨声中,更漏滴尽了最后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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