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当天下午,陆景行的别墅迎来了一支星光熠熠的队伍。
Peter亲自领进来的,是城中身价最高的顶级造型团队。为首的造型师Kevin和化妆师Vivi,是时尚杂志封面的常客,他们的双手曾为无数一线明星打造过惊艳红毯的经典造型。
“陆总,人到了。”Peter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
然而,这场旨在打造“完美女伴”的工程,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亲爱的,你的皮肤底子非常好,我们来个高级感的小烟熏,绝对气场全开!”化妆师Vivi拿着一排刷子,热情地想要在沈灼华脸上施展拳脚。
沈灼华看着那盒子里五颜六色的粉彩,尤其是那深邃如墨的眼影,柳眉微蹙,不着痕迹地向后微仰,轻声道:“妆容,清透即可,不必过于浓艳。”
Vivi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另一边,造型师Kevin则展开了一整排奢华的礼服,每一件都出自国际顶尖设计师之手,流光溢彩。他挑出一件剪裁大胆的深V领丝质礼服,比在沈灼华身前,赞叹道:“这件!绝对能展现你完美的锁骨和肩颈线条,保证你成为全场焦点!”
沈灼华的目光落在那片几乎要开到腰线的领口和完全的后背上,眼神瞬间变得清冷。她默默地退后半步,用一种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衣不蔽体,于礼不合。请为我换一件。”
整个团队都傻眼了。他们纵横时尚圈多年,只见过嫌礼服不够性感、不够出位的客户,还是第一次遇到嫌弃礼服“暴露”的。这简首是对他们专业审美的一种冒犯。
Peter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无论他怎么用“现代社交礼仪”和“时尚潮流”来解释,沈灼华都只是安静地摇头,态度温和,立场却无比坚定。她那源自千年之前、刻在骨子里的闺阁教养,让她对这种“伤风败俗”的衣着有着本能的抗拒。
气氛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陆景行换好了他的晚宴西装,正准备出发,却看到了客厅里这混乱而对峙的一幕。
他只看了一眼沈灼华那清冷而固执的神情,便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辛苦各位了。”他迈步走下楼梯,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后面的部分,交给我来处理就好。Peter,结算费用,送客。”
造型团队如蒙大赦,迅速收拾东西离去。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Peter正想说些什么,陆景行却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先出去。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陆景行和沈灼华。
陆景行没有责备,也没有不耐烦。他走到沈灼华面前,目光中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于欣赏的理解。他知道,他不能用现代的尺子,去衡量一块来自盛唐的稀世古玉。
“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别墅深处的一间储藏室。那里面,存放着他多年来在世界各地拍卖会上收集的一些私藏。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
他手中没有拿那些光芒西射的钻石珠宝,而是捧着一件用雪白丝绸包裹的衣服,和一只古朴的梨花木盒。
他将衣服展开。那是一件长及脚踝的丝质长裙,没有任何暴露的设计。它的剪裁极其简洁流畅,通体是淡雅的月白色,只在裙摆和袖口处,用银灰色的丝线,绣着几丛疏落有致、仿佛在风中摇曳的墨竹。
高雅,内敛,带着浓郁的东方风骨,却又完美地融入了现代的简约美学。
沈灼华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件衣服,读懂了她的灵魂。
“试试这个。”陆景行说。
当沈灼华换上长裙,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陆景行深邃的眼眸里,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裙子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而不失端庄的身形。她站在那里,不施粉黛,却宛如从一幅古画中走出的仕女,清雅脱俗。
“至于妆发……”陆景行打开那只梨花木盒。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支玉簪。
那是一支真正的古董,是他多年前在伦敦的一场私人拍卖会上,力压群雄拍下的。簪身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温润通透,簪首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线条柔美,巧夺天工。
“头发,像你平时那样挽起来就好。”陆景行将木盒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柔和,“我想,比起那些闪亮的钻石,这个,或许更适合你。”
沈灼华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微凉的玉簪。她感受到的,不是这支簪子背后那惊人的价值,而是一种被深深理解和尊重的暖意。
这个男人,他看透了她格格不入的表象之下,那颗固守着千年风骨的内心。
她没有再多言,只是接过玉簪,走到镜前。她没有用化妆师留下的任何东西,只是略微整理了仪容,便熟练地将一头青丝在脑后挽成一个简约而温婉的发髻,最后,将那支白玉兰簪,轻轻插入发间。
当她转过身来,陆景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云鬓花颜,清雅如兰。没有浓妆,没有华服,却美得惊心动魄。那是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高贵与从容,完美地诠释了何为“腹有诗书气自华”。
陆景行知道,今晚,他带在身边的,将不再是一个需要他小心翼翼保护的“古董”。
而是一件,足以让整个名利场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绝世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