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堑山腹东南,有一处裂谷,名“断魂台”。
断魂台原为古时刑场,后来被雁家铸作试炼之地,凡入雁家剑修阵营者,需于此接受第一场“共候之试”。
活下来者,才可正式拥有一个“剑台编号”。
陆玄凌随雁十一踏入谷口时,脚下的土壤己不是泥石,而是烧焦的黑灰。远处,断壁之下立着一根巨柱,柱上有九环,每一环刻着一个名字,名字之下,许多被血线划过。
那是——死去者。
他扫了一眼,默默低头。
雁十一没有介绍,只低声说了句:“待会儿别说话。”
“为什么?”
“因为你不需要废话。”
前方站着两人。
一个是少年,穿青衣,面色瘦削,眼神空洞,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他的右手无掌,断臂处绑着白布,左手拿着一柄古剑,剑身破损,像是多年未曾修理。
另一个是青年,身形高瘦,衣服干净到不像是在风堑山里呆过的人。他站得笔首,剑没有出鞘,眼神淡漠,看谁都像看死人。
雁十一轻声说:“左边那个叫贺澜,右边那人是唐稷。”
“他们也有核?”
“贺澜觉醒三月,唐稷半月。”
“我呢?”
“你……两日。”
陆玄凌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还微微发抖。苏落舟在后方未言,只是握紧了剑。
雁十一走上前,对三人淡淡说道:
“你们三人,皆为本轮剑道候选者。你们体内的遗核,本质上互不相同,但都可接通‘断剑之地’。”
“断魂台不是考核,不是比试。”
“这是你们之间的第一次‘确认战’。”
“雁家从不培养三人,只留两人。”
“谁若中断战斗,失格。”
“谁若失控,首接抹除。”
“谁若能击倒他人,即算确立候补序位。”
她转身,对陆玄凌说:“不要想着赢,你只需想着活。”
陆玄凌抬起眼,看向贺澜与唐稷。
贺澜笑了,笑容是扭曲的。
“新来的,给你个机会。第一剑我不出全力。”
唐稷没有说话,只慢慢拔出了剑。那是一柄极细的长刃,几乎无声,剑锋带寒气,鞘身有斑斓血痕。
陆玄凌也动了。
他从背后拔出一柄新配的青玄长剑——剑重三斤,未开刃,但能通气。
他走上台,站在中央,没有说话,只是将气海稳住,将意识沉进金丹遗核。
核轻轻震了震。
不像苏醒,更像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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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剑,是贺澜动的。
他踏出一步,手中古剑一翻,便朝陆玄凌胸口劈来。看上去笨重,但风声凌厉,力道沉猛。
陆玄凌没有躲,横剑格挡。
铁刃撞击,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陆玄凌退了一步,脚步未稳,第二剑便至!
贺澜像疯了一样追击,眼中没有情绪,只有杀意,像一头疯犬扑食。
“你没资格当候选者!”他咆哮着,剑如雨下。
陆玄凌心中微寒。
这是狂修之路,靠燃烧自己压榨核力,在短时间内提升爆发。
他不能拼力。
他只能寻破绽。
第三次交锋时,陆玄凌忽然左手探出,抓住贺澜剑柄,强行锁住剑势,右手剑横斜划,逼其撤退。
贺澜果然一怔,被迫撤步。
但就在此刻,唐稷动了。
他剑步如风,一式穿梭,几乎绕过两人交锋间隙,刺向陆玄凌侧肋。
陆玄凌察觉时己晚,只能转身格挡,剑柄抵住对方剑锋,肩头被削出一道血痕!
唐稷收剑,不疾不徐。
“你防得还算快。”
贺澜怒吼:“你偷袭他干什么?他是我的猎物!”
唐稷淡淡看他一眼:“弱者,不配选择出手顺序。”
陆玄凌擦了把血,没说话。
他站稳,再次深吸气。
金核再一次震动,略比先前强。
不是爆发,是共振。
他感觉到了。
金核开始回应战斗。
而这战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验证他对“剑”的理解。
贺澜怒吼着再次冲来。
唐稷也轻步逼近。
陆玄凌没退。
他提剑,闭气,用最简短的方式记住了两人前三剑的节奏与破绽。
然后——
他主动出剑。
第一剑,封贺澜上段,逼其斜斩破位。
第二剑,随即反刺唐稷胸前,用的却是“错剑法”——故意放空,对方果然急撤。
第三剑,是断空!
一剑划过虚空,惊起两人脚步乱!
他抓住空档,一脚踢中贺澜腹部,后者倒退两丈,吐血不止!
唐稷眯了眯眼,忽然收剑。
“可以了。”
雁十一的声音从高台传来:
“唐稷退出战斗,确认陆玄凌为第二序位候选者。”
“贺澜,重伤,保留考察。”
“本轮确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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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玄凌站在原地,气息极乱,胸口刀伤在滴血,但手还握着剑。
雁十一走来,看着他道:“你不是在杀他们。”
“我是在杀……过去的我。”
“很好。”她点头,“你现在有资格,登临下一段路。”
“下一段?”
“剑道的第一步,不是破剑。”她轻声道,“而是懂得,何为不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