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风堑山不在地图上。
它位于中州与乱石岭的接壤地带，三面是壁，山腹中空，顶上终年积雪，常年云雾不散。
雁家把据点设在山腹深处。
不是为了安全，而是因为这里——能藏很多秘密。
陆玄凌跟着雁十一与苏落舟穿过三道山缝，途中没有一人说话。风声极沉，像石中流沙，落在耳里全是碎响。
首到穿过一道薄雾墙，前方便现出一块巨大的平台，平台之上建着一片幽暗的木楼，楼檐低矮，窗棂封闭，没有灯火。
一个老人坐在阶上，灰发白眉，面色苍黄，一只手握着刀鞘，闭目不语。
“雁老。”雁十一低声。
老人睁眼。
“带来了？”
雁十一点头：“陆玄凌，魂宗追杀之人，也是……我选中的继承者之一。”
老人看向陆玄凌，目光没有敌意，却极冷。
“你走得进风堑山，也许能走得出。但走不出，就别怨我们。”
“我不会怨人。”陆玄凌冷静回应，“我只怨自己弱。”
老人不说话，慢慢点头。
“带他去断剑台。”
雁十一应声，领他穿过楼间长廊，首至山腹尽头。
一处巨大石台横卧崖口，台上插满断剑，密密麻麻，皆锈迹斑斑，剑意断绝。
“这是雁家历代剑徒留下的剑。”雁十一低声，“凡修剑者，死时不得葬骨，便埋剑此处。”
陆玄凌站在石台边，看着那一柄柄剑，眼神静默。
他忽然伸手，从腰间拔出那柄断鞘长剑，走入剑林之中，将其插入空隙中。
苏落舟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雁十一问：“你为何插剑？”
“这剑救了我一次。”陆玄凌道，“但它断了，也救不了我第二次。”
“你要换剑？”
“不。”他转身，“我要……修剑。”
雁十一眼神微动。
“你在魂雾阵中看到的，不只是幻影。”她忽然说道。
“我知道。”陆玄凌道，“那是……断剑之梦。”
“你能进入那片地，就说明你拥有剑核的最低感应资质。”雁十一声音冷静，“但也只是最低。接下来，你必须学会如何让遗核不伤你，再学会如何用它。”
“怎么学？”
“压。”她顿了顿，“用最残酷的方式去压它、逼它、触碰它的边界，然后掌控它的呼吸频率、能量回流、灵魂触点。一个错字，它就能杀你。”
“如果我死了？”
“死了就埋剑。”她望向那片断剑林，“你不是第一个。”
---
他们带他进了山腹修屋。
不是屋，而是石窟，空无一物，连床都没有，只有一个蒲团，一块黑石，一面剑碑。
雁十一冷冷道：“你在这里休养七日，七日后，若体内核气不能沉稳，便逐出风堑山。”
“明白。”
苏落舟留下，守着他。
她没说话，只是把剑靠在洞口，坐在一边削木枝。
陆玄凌靠着黑石，闭目静养，丹田中那枚金核不再如前两日那样翻涌，但仍有极微的颤动。他能感觉到，雁十一说的对，这核不是死物。
它在呼吸，在倾听。
他曾在极痛中逼它醒来一次，那不是驯服，而是一次借力。而今，他要学会如何与它共存。
七日内，他没有修炼，也无法修炼。只是在体内以极慢的频率引导真气绕过丹核，以此试探它的应激反应。
第一次，他痛得倒地，浑身抽搐。
第二次，他吐血三次，几近晕厥。
第三次，他撑了一炷香。
第西次，他竟能撑半刻不痛。
苏落舟冷冷看着他，似乎心里很乱。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她在第五日问。
“像什么？”
“疯子。”
陆玄凌没笑，只是睁眼看了她一眼。
“你不怕死？”
“怕。”
“可你还是每天逼自己去死。”
“不是逼。”他轻声，“是找回命。”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真正想要什么。”
陆玄凌望着石壁，半晌后才道：“我想……找到那片断剑地。”
“梦里那个地方？”
“不是梦。我觉得它……可能真的存在。”
苏落舟不说话了。
她低头削着木头，过了半晌才道：
“我也想知道，你走得多远。”
---
第七日，雁十一回来了。
她看着盘膝打坐的陆玄凌，略一点头。
“走吧。”
“去哪？”
“雁家真正的剑修营地。”她顿了顿，“那里不止你一个人。持有金核之人，还有三个。”
“也就是说……”
“你不是唯一的‘候选者’。”
陆玄凌站起，目光冷冽：“我从来不相信选出来的天命。”
雁十一轻声道：“很好，因为我也不信。”
“那你信什么？”
“信谁能最后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