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琴影
深夜十一点，林默撑着伞走进巷子。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路灯忽闪了一下，他抬头，看见巷口站着一个穿暗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垂落的袖口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林默停下脚步，喉咙发紧——这条巷子是死胡同，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女人缓缓抬起手，指向他身后。林默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子。再转回来时，女人己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滩水渍，倒映着路灯惨白的光。
他心跳加速，快步离开巷子，回到刚继承的老宅。这栋房子空置了三十年，今晚是他第一次住进来。钥匙插进锁孔时，他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钢琴声——轻柔的《致爱丽丝》，像是有人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琴键。
可房子里根本没有钢琴。
林默推开门，琴声戛然而止。屋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他打开手机闪光灯，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一面斑驳的墙前。
墙纸剥落的地方，隐约能看到几道细小的抓痕。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他走到门口，发现地上放着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盒。拆开后，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上面用暗红色的字迹写着：
**“致2030年的你——别打开地下室的门。”**
落款是他的名字，但笔迹扭曲得不像人类所写。
林默猛地抬头，发现墙上的抓痕……似乎比刚才多了一道。**《午夜琴影·第二夜》**
林默盯着墙上的抓痕，冷汗浸透了后背。
那痕迹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他伸手触碰，指尖却猛地一痛——墙皮剥落的缝隙里，竟夹着一片断裂的指甲。
“咚。”
琴声又响了，这次是从地下室传来的。
林默这才想起，老宅的地板下确实有个被封死的地下室入口。他蹲下身，用手机照亮角落，发现原本钉死的木板不知何时松动了，露出一条漆黑的缝隙。
一股潮湿的腐臭味从缝隙里涌出。
他抓起桌上的铁尺，撬开木板。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台阶向下延伸，消失在浓稠的黑暗里。琴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女人哼唱的调子——和巷口红裙女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别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低语。林默猛地回头，客厅的镜子里映出他的倒影——可那个“他”正死死盯着自己，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镜中的“林默”抬起手，在玻璃上血淋淋地写下一行字：
地下室的台阶在脚下发出腐朽的呻吟。林默举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只能照见三步之内。琴声越来越近，空气里飘散着某种甜腻的腐香，像是陈年的脂粉混着血锈。
第七级台阶上，摆着一只小小的红色皮鞋。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记得老宅的传说——三十年前，这户人家的女儿在生日前夕失踪，只留下一架她最爱的儿童钢琴。
琴声突然停了。
地下室的尽头，一架漆皮斑驳的红色钢琴静静立在角落。琴盖上积着厚厚的灰，可琴键却光洁如新，黑白分明的表面上，残留着几枚孩童大小的指印。
"咔嗒。"
身后的木板门突然自动闭合。林默扑过去捶打门板时，忽然听见钢琴凳发出"吱呀"一声——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刚刚站了起来。
冰凉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
镜中出现的血字此刻在墙上缓缓浮现：【1993年3月15日】。那是小女孩失踪的日期。
钢琴踏板突然自行下沉，《致爱丽丝》的旋律再度响起。但这一次，欢快的曲调里混进了指甲刮擦琴弦的杂音。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琴凳下方的阴影里，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勾勒出一个蜷缩的人形轮廓......
林默的指尖触碰到钢琴的瞬间，整个地下室突然剧烈震颤。琴盖猛地弹开，露出内里——那根本不是琴弦，而是密密麻麻缠绕的人类头发，发丝间还夹杂着细碎的骨片。
红裙女子的身影在钢琴旁渐渐凝实。她的长发散开，露出腐烂半边的脸庞。"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像生锈的琴键在摩擦，"我等了三十年...就为了凑齐最后一个人。"
墙上的日历突然疯狂翻动，停在1993年3月15日。林默这才看清，镜中倒影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穿着90年代校服的少年。
"快想起来！"镜中少年拍打着玻璃，鲜血从掌心渗出，"你才是第一个发现秘密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年幼的林默偶然目睹了红裙女子——他的钢琴老师，将一个小女孩活生生塞进钢琴。而现在的"林默"，不过是借尸还魂的亡灵。
钢琴上的童谣突然重组，浮现出新的词句：
"红鞋子，黑头发
地下的房间会说话
活着的人要记住啊
弹完曲子才能回家"
红裙女子开始疯狂弹奏，每按下一个琴键，就有一缕头发缠上林默的脖子。镜中少年突然冲破玻璃，将半截蜡烛塞进林默手中。
"这是她当年的生日蜡烛，"少年大喊，"点燃它！"
火焰窜起的刹那，钢琴发出刺耳的尖叫。林默看到无数孩童的虚影从琴键中飞出，红裙女子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最后消失的是那个穿红鞋的小女孩，她对林默轻轻说了声："谢谢。"
晨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照射进来时，林默发现自己坐在一架普通的旧钢琴前。墙上干干净净，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只是他的口袋里，多了一截烧焦的红色发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