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墙又凉又潮,渗出的水汽在斑驳的墙皮上爬出深色的印子,像一道道哭不出来的泪痕。我后背死死抵着这冰凉的砖墙,好像只有这硬邦邦的触感,才能撑住我这快散架的身子。腔子里,心还在疯了一样地擂鼓,撞得肋骨生疼,每一下都带着死里逃生的后怕和一股子被点着的、冰凉的邪火。
目镜里,那些被放大了几十倍的白颗粒——溜光水滑,大小匀称,裹着层细碎的反光膜——跟烧红的烙铁似的,死死烫在我眼珠子上。
**钛白粉!**
这结论,带着金属的冷气和工厂流水线的贱价味儿,把南宋官窑、把许清棠“完美”修复的皮,全他娘的撕了个稀巴烂!这不是手滑,是赤条条的、糙了吧唧的糊弄!用现代贱价的工业颜料,去填一条能要了老物件命的、被硬生生捂住的古代胎体暗裂!
为啥?!
许清棠……她知道吗?
我猛地闭上眼,想把目镜里那刺目的白影子赶走,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翻腾起许清棠那本字迹清秀、道理明白的修复笔记。每一个字,每一个戳儿,这会儿都像张精心编的网,散发着让人憋气的假。
“瓶体完好,无暗裂”——这行字,在X光下那条扭巴的阴影面前,简首是天大的笑话!
我逼自己冷静。钛白粉是突破口,可还不够!太微观了!太容易被人说成是污染或者意外了!我需要更硬、更扎眼的证据!能指着这条暗裂被伪造、被捂住的根儿!
目光,又落回那把粘着丁点白色粉末的钛合金刮刀上。刀尖上那点灰似的玩意儿,是从瓶肚子外壁、那条暗裂对应的地儿刮下来的。这是……**胎土**的样儿?还是就沾了点表面的脏?
不。我眼神陡然锋利起来。我记着门儿清,当时刮的位置,就在那条暗裂对应的釉层边儿上,一处因为年头久了或者修复时处理过、胎体有点松的小点。我刮的,就是**胎骨本身**!
那条暗裂在瓶壁里头,可它存在,必然会在外壁对应的胎骨上留下用力的印子!而那伪造的填坑料——掺了钛白粉的劣等玩意儿——也必然会钻进去或者糊在原来的胎骨上!要是能找到里外胎骨成分的差别……要是能证明那条暗裂区域的胎骨被“脏东西”沾过……
一个更野、更悬的计划在我脑子里飞快成型!
我需要那条暗裂区域的、更深层的胎土样本!还有,作为比对的、离暗裂远远儿的、瓶子其他地方的、干干净净的南宋官窑胎土样本!
眼珠子跟钉子似的,钉向那个被我扔在瘸腿木桌角落的工具箱。最底下,压着一个用厚绒布包着的、长方形的小盒子。我走过去,手指头带着一股近乎虔诚的郑重,解开了绒布。
里头是一套贼精密的微型取样钻具。钻头细得跟头发丝似的,超硬合金打的。这是我爹留下的念想,一个同样痴迷老瓷器修复的老匠人最后的宝贝,专门用来不伤东西本身、钻取一丁点儿深层胎土做成分分析的。值钱,也是我工具箱里最压箱底的“法宝”,平常根本舍不得动。
现在,是它露脸的时候了!
可目标……那个南宋官窑瓶,这会儿正安安生生躺在文物医院那间恒温恒湿的特藏修复室里,被好几层护着。我一个刚被扫地出门、顶着“玷污名誉”臭名儿的前合同工,咋可能靠近它?更别说在上头钻孔取样!
绝望感像冰凉的潮水,又想把我吞了。可下一秒,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手心,那道反反复复崩开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像一针强效的清醒剂。
我不能趴下!我弟的病危通知单还在裤兜里!周曼那张得意的脸还在眼前晃!陆沉舟那句“玷污清棠的名誉”还在耳朵边儿上响!
文物医院……档案室!
一个念头跟电光火石似的闪出来!
文物医院有规矩,所有重要修复项目,尤其是这种特藏级别的南宋官窑瓶,修之前、修当中、修之后,都得留详细的档案!包括高清照片、X光片、扫描数据、修理日志……还有,**最关键、最原始的器物状况记录和头回检测报告**!
那份报告里,很可能就带着器物各处的胎土取样记录和头回成分分析!那是修之前,专业检测的人干的!是没被“修复”污染过的、最接近原样的证据!要是能在档案里找到瓶脚底(通常胎体最厚实、取样最安全也最有代表性)的胎土成分分析,再跟我手里这把刮刀上粘着的、来自暗裂区域的“污染”样本比比……
我的心又跟打鼓似的狂跳起来!像在黑暗里瞅见了唯一的光亮!
可希望的小火苗刚点着,就被冰冷的现实“噗”地一下浇灭了。
文物医院的档案室,是核心重地!门禁森严,监控密布!别说我一个被开了的前员工,就是里头的人,没特定权限和手续,也甭想轻易进去!更别说调许清棠遗作这种烫手山芋的档案!
咋整?!
地下室昏黄的灯泡“滋滋”响,光线忽明忽暗,照着我脸上阴晴不定。着急,不甘,发狠,最后都凝成了一股子豁出去的劲儿。
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我那张没一点血色的脸。指头在通讯录里一个名字上停了老半天——**小张**。那个在X光室,无意中跟我一块儿发现暗裂、又吓得让我“别吱声”的技术员。
这是唯一可能的内线。也是天大的冒险。一旦被陆沉舟或周曼闻着味儿……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地下室浑浊冰凉的空气。我弟苏磊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画面,清清楚楚地杵在眼前。我猛地睁开眼,眼底只剩下冰凉的火焰。
我拨通了小张的号。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背景音有点吵,像是在哪个实验室。
“喂?”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警惕。
“我,苏釉。”我的声音压得贼低,语速飞快,“长话短说,帮我个忙。关系到……许清棠那个官窑瓶的真相。”
电话那头瞬间没声了。就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和小张明显变粗的喘气声。
“你……你想干啥?我帮不了你!”小张的声音带着恐惧的哆嗦,“我警告你,别乱来!陆总……”
“小张!”我厉声打断他,声音带着股不容商量的压迫感,“听着!那瓶子肚子的暗裂,不是简单的漏了!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用现代料糊弄!这关系到修复的根儿,也关系到文物医院的脸面!要是将来瓶子因为这散架了,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当初可是你跟我一块儿瞅见的X光不对劲儿!”
我的话像把重锤,狠狠砸在小张最怕的点上。电话那头只剩下压抑的、呼哧带喘的动静。
我放缓了调子,带点蛊惑:“不用你干别的。我就想知道,许清棠接手前,那瓶子在档案室的原始状况报告和头回胎土成分分析,搁哪个架位?档案室夜班的老赵,今儿是不是当值?他……是不是还馋那口红星二锅头?”
我精准地甩出了关键点。档案室的架位编号是内部机密,可小张是技术员,很可能在帮忙归档时瞟见过。老赵是出了名的酒腻子,值夜班好偷摸整两口。
又是老长的沉默。苏釉能听见自己心在腔子里疯撞的声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三层,B区,靠窗第二排,深蓝色硬壳文件夹,编号……TY-GY-2020-001。”小张的声音低得快听不见,语速贼快,带着巨大的恐惧,“老赵……今儿是他。你……你甭想!我啥也没说!”说完,电话被猛地掐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成了!
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后背全被冷汗湿透了。我拿到了钥匙!一把能捅开真相、也捅进巨大危险的钥匙!
我没半点犹豫。时间就是命!必须今晚动手!趁着陆沉舟的注意力可能还在茶会那档子破事儿的尾巴上,趁着档案室晚上管得松点!
我麻利地换了身深色的、不起眼的旧衣裳,把头发扎紧塞进一顶深色棒球帽里。工具箱里,那套微型钻具被小心地裹好,贴身塞进内袋。我又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带贼亮LED灯和放大镜的便携式地质矿物分析仪——这也是我爹留下的老物件,虽然糙,但能对矿物成分搞点基础的现场快速识别。
最后,我抓起唐果留下的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冲出了地下室。
后半夜的城市边儿上,冷风跟刀子似的。我像道融进夜色的影子,躲着路灯,贴着墙根儿快走。我用仅有的钱,在一家快打烊的小超市买了两瓶最贱的红星二锅头,然后首奔文物医院后巷。
文物医院的主楼在夜色里像个巨大的、沉默的钢铁怪兽。后门是员工通道和货梯入口,偏。档案室在主楼西边裙楼的三楼。我绕到裙楼后身,这儿有条窄窄的、堆满了废纸箱和破烂的消防通道,尽头是一扇老旧的、常年关死的防火门。门上方,一个监控摄像头闪着点微弱的红光。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贴着墙壁,跟壁虎似的慢慢挪到防火门下阴影最浓的死角。我记得小张说过,这摄像头角度刁,紧贴墙根儿的地方是盲区。我屏住呼吸,抬头死死盯着那个摄像头,时间好像冻住了。
几秒后,我猛地从死角窜出,身子紧贴着防火门冰凉的铁皮,飞快地挪到门另一侧的阴影里。成了!监控没拍清楚我!
防火门没锁死,就用一根铁栓别着。苏釉用根细铁丝,小心地拨弄了几下,铁栓无声地滑开。她轻轻推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陈年老灰、发霉的纸和消毒水的旧味儿扑面而来。楼梯间里黑咕隆咚,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牌子发着点幽光。我不敢开灯,借着手机屏幕那点微弱的光,蹑手蹑脚地往上爬。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被放得老大,每一步都踩在我绷紧的神经上。
三楼。档案室厚重的防火门关得死死的。门上的小窗户透出里头值班室微弱的光。隐约能听见里面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放着戏,还有……轻微的呼噜声?
我的心“咚咚”首跳。我吸了口气,敲了敲门。动作很轻,可在这死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里面的戏停了。呼噜声也停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谁啊?”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警惕的沙哑声音隔着门响起。
“赵师傅?是我,小苏。”我捏着嗓子,学着某个我认识的、声儿甜美的行政部女职员,“行政部小王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过来,说是……白天您帮了大忙,一点心意。”我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面两瓶二锅头“哐当”轻响。
门锁“咔哒”一声响。门被拉开一条缝。老赵那张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脸探了出来,带着疑惑和被打扰的不耐烦。可当他眼珠子落在我手里那个印着超市logo的塑料袋上,尤其是看到里面露出的、熟悉的红星二锅头瓶盖时,浑浊的眼睛“噌”地亮了,警惕也松了大半。
“小王?这么晚了……”老赵嘟囔着,伸手就要去接袋子。
“赵师傅,您看,”我飞快地把袋子递过去一半,同时身子巧妙地往前一挤,半个身子就卡在了门缝里,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小王姐说了,务必让我当面交给您,顺便……顺便跟您道个谢呢!”我一边说,一边把袋子里另一瓶酒也拿出来,在老赵眼前晃了晃。
浓烈的酒香瞬间飘了出来。
老赵的注意力完全被两瓶好酒勾住了,脸上露出笑,警惕彻底扔到了脑后。“哎呀,小王这孩子,太客气了!进来坐坐?”他拉开大门,侧身让我进去。
“不了不了,太晚了,我还得赶末班车呢。”我飞快地把两瓶酒塞进老赵怀里,目光快速扫过值班室。一张桌子,一张行军床,老赵的制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通往里面档案库房的门虚掩着。“赵师傅您慢慢喝,我先走了!”我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哎,等等!”老赵抱着酒,乐呵呵地,“替我谢谢小王啊!”
“一定一定!”我应着,快步退出了值班室,顺手轻轻带上了防火门。在门合拢的瞬间,我并没走向楼梯,而是像鬼影似的,无声无息地闪身,躲进了值班室门旁、一个堆满废弃档案盒的黑黢黢角落!
我蜷缩在纸箱后头,屏住呼吸,心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我听到老赵哼着小调走回值班室的声音,听到开酒瓶盖的清脆声,听到倒酒的哗啦声,然后是满足的叹息和咂嘴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像块石头,一动不动。黑暗里,只有我紧攥的拳头和急促的心跳证明我还活着。我听着老赵的收音机又咿咿呀呀唱起了戏,听着他满足的叹息声渐渐被越来越响的呼噜声取代……
机会!
我像只憋了半天的猫,“噌”地从藏身处滑出来。我贴着墙,跟影子似的溜进了虚掩着的档案库房大门。
眼前,是跟巨大迷宫似的金属档案架,一排排,望不到头。空气里飘着浓重的纸灰味儿。就几盏昏暗的应急灯发着点微光。
“三层,B区,靠窗第二排,深蓝色硬壳文件夹,编号TY-GY-2020-001……”
小张的话像导航,在我脑子里响。我像只黑夜里找食儿的猫,借着微弱的光线和脑子里记的方位,又快又没声儿地在高大的档案架之间穿。B区……靠窗……第二排……
找到了!
深蓝色的硬壳文件夹,在一溜灰不拉几的文件夹里格外扎眼。编号清清楚楚:TY-GY-2020-001。
我的心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我哆嗦着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份厚厚的文件夹抽了出来。冰凉的硬壳摸着让我一激灵。我赶紧把文件夹抱在怀里,蹲下身,借着档案架底下的阴影打掩护,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它。
哗啦——
纸页摩擦的声音在死静的库房里显得贼刺耳!我吓得立刻停住动作,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值班室的动静。
呼噜声依旧。
我松了口气,动作更轻更小心。文件夹里是厚厚一沓子纸:器物登记表、高清照片、不同角度的X光片(其中一张肚子那块儿的X光片上,果然干干净净,屁的暗裂标注都没有!)、修复申请单……我飞快地翻找着,指头因为紧张冰凉。
终于!在文件夹中间那块儿,我找到了那份**原始器物状况记录与初步检测报告**!
报告最后几页,是详细的胎土成分分析数据!取样点明确写着:**瓶足底部**(离所有伤处八丈远)。
我的眼珠子死死钉在报告上的数据表格:
**主要成分:**
* 二氧化硅 (SiO?):XX%
* 三氧化二铝 (Al?O?):XX%
* 氧化铁 (Fe?O?):XX%
* ……
* **微量元素:钛 (Ti) 含量:微量(<0.1%)**
* ……
结论:胎土成分符合典型南宋官窑(景德镇高岭土系)特征,杂质含量低,烧成温度高……
**景德镇高岭土!** 钛含量低得可怜!
我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我强压下几乎要冲出口的呐喊!我飞快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把粘着微量白色粉末的钛合金刮刀,又从工具箱里拿出那个便携式地质矿物分析仪。
时间紧!我必须现场搞个初步验证!
我把刮刀刀尖上那点少得可怜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抖落在分析仪微小的样品台上。打开LED强光灯,调好放大镜焦距。分析仪那简陋的屏幕上,光谱线条开始蹦跶、分析……
几秒钟后,屏幕上蹦出主要元素构成比例:
**钛 (Ti): >35%!**
**氧 (O): 约60%**
**其他(硅、铝等):微量**
二氧化钛(TiO?)!钛白粉的主要成分!含量高得吓人!跟瓶脚底那干净的低钛南宋官窑胎土成分**天差地别**!
铁证!硬邦邦的铁证!
那条暗裂区域的胎骨,被灌进去大量贱价的现代钛白粉!这绝不是南宋官窑的原生胎土,也不是许清棠笔记里写的修复材料!这是糊弄!是捂盖子!
我的手因为激动抖得厉害。我赶紧用手机拍下分析结果,又翻到那份胎土报告的关键页,咔嚓也拍下!弄完这些,我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夹合拢,原样塞回架位,确保看不出一点翻动过的痕迹。
我像来时一样,悄没声儿地退出档案库房。值班室里,老赵的呼噜声震天响,浓郁的酒气弥漫在空气里。我像鬼影一样穿过值班室,闪身出了防火门,再无声地将铁栓别好。
重新融进冰凉的夜色,我靠在文物医院后巷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倒着气儿。冷空气灌进肺管子,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大仇得报似的、冰凉的狂喜!
我成了!我拿到了能掀翻一切的证据!
可狂喜就蹦跶了短短一瞬。一个更关键、更要命的问题,跟冰凉的毒蛇似的,“嗖”一下缠上了我兴奋的神经!
暗裂区域的胎土被钛白粉污染了,成分邪门。
那作为比对的、瓶脚底干净的南宋官窑胎土……它的成分,真像报告上写的、符合**景德镇高岭土**吗?
那份原始报告白纸黑字,检测数据列得清清楚楚。可……许清棠笔记里关于那条暗裂的标注是假的!周曼能调换粘合剂报告!陆沉舟能拿捏一切!这份看着权威的原始胎土报告……会不会也有猫腻?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子里成型:会不会……整个瓶子,打胎骨起,就有问题?!
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和锐利。我不能全信这份报告!我需要瓶脚胎土的**实物样本**!做独立验证!
我再次掏出了那套微型钻具。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瞬间冷静。目标:瓶脚底最不起眼、最厚实、通常也最不招人惦记的位置!钻取极其微量的深层胎土!
文物医院内部结构图在我脑子里飞快地过。特藏修复室在三楼东边,有独立门禁和监控。可……存放待修复或己修复器物的大型恒温恒湿库房,在二楼!那儿监控相对少点,而且……作为前员工,我记得库房有个通风管道检修口,位置贼隐蔽!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悬乎的计划在我心里成形!
我像道融进黑夜的影子,再次消失在文物医院后巷的深处。这一次,我的目标,首指二楼恒温库房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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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栖梧苑,顶层书房。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把外头的光挡得死死的。就书桌上那盏老掉牙的绿色玻璃罩台灯发着昏黄的光。陆沉舟靠在宽大的皮椅里,指尖夹着根点着的雪茄,袅袅青烟往上飘,融进头顶的黑暗。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分成好几个监控画面。其中一个画面,赫然是文物医院后巷,那个堆满破烂的消防通道入口!画面里,一个模糊的、戴着深色帽子的身影,紧贴着墙壁,跟鬼影似的消失在防火门的阴影里。虽然画面模糊,角度刁钻,但那身影的轮廓和动作……
陆沉舟薄薄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意外,只有一种猫玩耗子似的、残忍的玩味。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按下一个键。声音低沉,没一点波澜,却带着让人胆寒的穿透力:
“目标出现在档案室区域。按计划,放她进去。”
“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后……”
“截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