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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雪粒砸在礼堂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沈知夏站在批斗台中央，脚腕上的铁链随着颤抖的双腿叮当作响。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红袖章汇成一片刺眼的红海，李国强站在红卫兵中间，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沈知夏，你父亲是反动学术权威，你竟敢借着修机器传播资本主义技术！"红卫兵头目挥舞着拳头，"今天必须老实交代！"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望向礼堂墙上悬挂的毛主席画像。煤油灯的光晕里，她想起昨夜与林砚舟在锅炉房的彻夜长谈。对方用冻得通红的手，在煤灰地上画出辩论思路："用他们的武器打败他们。"
"我抗议！"沈知夏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矛盾论》教导我们，要抓住主要矛盾！如今纺织厂产量停滞不前，机器故障频发，这才是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她指着台下的李国强，"某些人打着革命的旗号，实则害怕技术革新抢了自己的风头！"
会场顿时一片哗然。李国强的脸涨成猪肝色，跳起来喊道："你这是诡辩！是为右派翻案！"
"是不是诡辩，数据最有说服力！"沈知夏从破旧的衣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那是她偷偷统计的车间生产数据，"改良后的梳棉机效率提升30%，次品率下降15%，这些都是林砚舟和老工人们一起验证过的！"
林砚舟不知何时挤到台前，身后跟着十几个老工人。他们的工装上沾着机油和棉絮，却个个挺首了腰板。"我们作证！"老周举起布满老茧的手，"小沈改良机器没花厂里一分钱，用的都是废料！"
红卫兵头目有些犹豫，转头看向李国强。后者却突然冷笑："这些数据说不定是伪造的！她父亲在美国搞纺织，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李主任这么关心我父亲，不如先解释解释这个？"沈知夏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张泛黄的信纸，"这是李主任和黑市商人的通信，上面清楚写着倒卖纺织机零件的事！"
礼堂瞬间鸦雀无声。李国强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交给组织调查。"沈知夏将信纸递给红卫兵头目，"我只问一句：在生产任务这么重的情况下，阻碍技术革新，到底是为了革命，还是为了一己私利？"
批斗会最终在混乱中草草结束。沈知夏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出礼堂，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衣领，冻得她几乎失去知觉。就在这时，一个温热的东西塞进她掌心。
"快吃，刚烤好的。"林砚舟的声音带着喘息，工装肩头落满雪。他摘下手套，小心翼翼地帮沈知夏解开铁链，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腕，"手都冻僵了......"
沈知夏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薯，表皮烤得焦黑，裂缝里渗出香甜的糖汁。咬下一口，滚烫的热气瞬间驱散了寒意。她想起现代社会里精致的甜品，却觉得此刻的温暖更加珍贵。
"今天太冒险了。"林砚舟的声音在风雪中低沉而坚定，"那些信件......你从哪弄来的？"
沈知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满复杂的符号："还记得厕所墙缝里的加密图纸吗？我照着上面的方法，破解了李国强的密码箱。"她的目光变得严肃，"不过这次也打草惊蛇了，他不会善罢甘休。"
林砚舟突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梢的雪。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让两人都愣住了。远处传来红卫兵巡逻的脚步声，林砚舟这才收回手，低声道："走吧，老周在锅炉房等我们。"
两人踩着积雪往厂区深处走去，身后留下两串交叠的脚印。沈知夏握紧手中的红薯，不仅是为了取暖，更为了记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度。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她和林砚舟用智慧与勇气暂时击退了黑暗，但她知道，真正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