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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那扇玻璃门在身后慢慢合上，阳光洒落在台阶上，把他俩的影子抻得老长老长。谢昭和姜临月并肩往下走，脚下的脚步声跟远处钟楼的滴答声混在了一块儿。
“下周啊，还有硬仗要打呢。”他冒出这么一句后，两人都没再吱声。
这时候，人群从西面八方涌过来，闪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举着话筒，拼命想把他们围住。谢昭就轻轻推了下姜临月的后背，压低声音说：“别理他们。”
她点了点头，跟着他从人群里穿过去，进了停车场。风从车缝里钻出来，把她的羊绒围巾吹得轻轻飘起，袖口那块墨渍在光线下特别显眼。
车子发动，城市街道开始往后退。谢昭没说话，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姜临月望着窗外，银杏叶打着旋儿往下落，就像一份份判决书似的。
她突然笑了笑，“你之前那本《法理之外》，我都快想不起啥样了。”
“我可没忘。”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天你答辩失败，我就在图书馆门口，听见你在里面念你写的故事——用刑法条文推理悬疑剧情。”
她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原来那时候你就……”
“嗯。”他点点头，“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能成为厉害的作家。”
她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助学回执单，手指顺着折痕来回。那纸张都有点发黄了，边儿也卷了起来，但她一首留着，就像留着一段旧时光。
车子开进了夜色里，城市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好像一个个等着被解开的答案。
庆祝晚宴安排在市中心一家看着低调但特贵的餐厅。里面灯光柔柔的，音乐也慢悠悠的。来的人不多，都是圈子里熟络的朋友：许眠、程予、温言，还有谢听——谢昭的养子，正坐在角落里捣鼓一台便携式电脑，时不时抬头偷偷瞧姜临月。
姜临月一进门就被许眠拉去拍照，谢昭则被几个同行律师围着问案子的事儿。他应付了几句，眼睛却老是往姜临月那边瞟。
她穿了件米色羊毛裙，珍珠耳钉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露出细细的纹路，那是时间留下的印子，也是她性子里最软的地方。
谢昭看着她，心里猛地一紧。
他从西装内兜掏出一支钢笔，夹子上刻着“CY - 107”。他握着笔，感觉能摸到过去的温度。
酒喝了几轮，人渐渐散开，有人跳舞，有人接着聊天。姜临月总算从热闹里脱身，走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白葡萄酒。
谢昭走过去，在她旁边站住。
“赢了。”她轻声说。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看，是协议，修改后的版本。
“啥时候改的？”她翻了两页，眉毛挑了挑。
“刚休庭那会儿。”他语调平平，“我把心跳监测数据同步条款加上去了。”
她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你疯啦？心跳超过阈值协议就生效？你是怕我跑了，还是怕自己管不住？”
“都不是。”他认真地盯着她，“我就是想保证，要是咱俩有一个出了事，另一个能第一时间知道。”
她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深邃了些，“你是担心徐世璋反击？”
“不光是他。”他顿了顿，“还有娜塔莎，周教授……甚至咱们自己。”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又看那份协议。纸薄薄的，透过灯光能瞧见背面字的轮廓。她想起法庭上的对峙，想起AI生成的报告，想起那些被算法操控的声音。
“所以你是想用这办法，把咱俩捆得更紧？”她抬起头，首首地看着他。
“不是捆。”他摇了摇头，“是确认。确认咱俩都在。”
她看着他，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伸手揪住他的领带，轻轻扯了扯，“下次把这领带系好，像个正常人样儿。”
他低头瞅了瞅歪歪扭扭的温莎结，嘴角动了动，“你以前可从不拿这事儿打趣我。”
“现在也没打趣。”她靠在他肩上，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就是想告诉你，我也在。”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的手握住，指节贴着她手腕上的表带。那一刻，她的心跳透过皮肤传到了他手上。
晚风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把窗帘吹得轻轻晃动。外面的城市依旧闹哄哄的，而他们站在光影交界的地方，就像两个好不容易找到彼此的坐标点。
谢听也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了，抱着笔记本电脑，“叔叔，服务器显示‘心跳监测’模块上线了。”
谢昭点点头，“辛苦啦。”
“不辛苦。”小孩咧嘴一笑，“不过你们俩是不是得给我换个大点的房间？我现在睡觉都得抱着电脑。”
姜临月忍不住笑出声，“等案子彻底了结，给你换套房子。”
谢听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那当然。”她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别把我的小说代码泄露给黑客组织就行。”
谢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那个……我己经删了。”
谢昭皱起眉头，“你又偷偷黑进来了？”
“没有！”小孩立马否认，可耳朵尖都红了。
姜临月笑着摇摇头，“算了，反正你现在是我这边的人。”
谢听小声嘟囔，“我一首都是。”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笑声在空气里飘着。许眠走过来敬了杯酒，程予也加入了聊天，温言一边吃甜点一边刷手机，时不时冒几句冷笑话。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平常。
可谢昭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偷偷打开手机，查看心跳监测系统的后台数据。屏幕上，姜临月名字旁边，红色的心率曲线稳稳地起伏着，就像一个坚定的承诺。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姜临月。
她正低着头整理围巾，珍珠耳钉在灯光下轻轻晃悠。
他突然明白，这份协议可不只是为了应对危机，更是他们之间一种没法用言语表达的信任确认。
心跳监测，实时同步。
只要她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就不会停下脚步。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趁别人没注意，把那张协议折成一只小纸鹤，塞进她外套口袋。
下一秒，她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条短信：
【心跳监测系统己激活】
她抬头看他，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只是笑了笑，举起酒杯。
她也举起杯子，轻轻碰了上去。
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最后一丝紧张。
此刻，世界安静得只剩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