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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月轻轻把《听风》创刊号放回架子上，手指还恋恋不舍地搭在那张俄文书签边上。窗外树影在她脸上晃来晃去，像是在悄悄给她传递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笔记本，把书签夹进去，接着慢慢合上杂志。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风扇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可她心里明白，刚才那俩黑衣人绝不是碰巧出现的。他们提到了“听风”，还提到了徐总——这说明徐世璋己经发现她的小动作了。
手机又震起来，谢昭的语音提示弹出来：
【国际版权条款第17条有陷阱，赶紧检查】
她立马打开随身带的法律文件包，抽出那份从莫斯科带回来的国际版权协议草案。纸张有点发黄，边角也卷起来了，一看就是被翻了好多回。
她翻开目录，眼睛快速扫着，很快找到了第17条。
第十七条：作品衍生权归属
“要是作品通过技术手段有了变体、改编或者再创作，那衍生权利就自动归原始著作权人。”
她皱起眉头，手指顺着这行字滑过去。乍一看没啥问题，可谢昭对这种条款向来特别敏感。
她点开手机，进入云端文档，调出1971年巴黎修订本对应的条款。
一对比，差别马上就看出来了。
1971年版本清楚写着：“衍生作品得有原创性表达，还不能跟原始作品差不多。”可这份协议把这前提给省了，这就意味着，只要是用AI生成、算法重组这些办法弄出来的内容，就算全抄，也能算“合法衍生”。
说白了，这就是个能让洗稿合法化的条款。
她感觉心跳快了一下。
谢昭的声音又传过来，这次是实时语音通话：
“你看出问题没？”
她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他们想用这条款，让AI生成的小说躲开版权审查。”
“不止呢。”谢昭语气稳稳的，“要是签了这协议，以后所有根据你作品改的AI内容，都归对方，还不受‘差不多’的限制。”
姜临月咬着下唇，眼睛盯着条款末尾的签署栏。徐氏文化的LOGO印在那儿，金色的徽章图案像只安静的老鹰。
“我得改改。”她说。
“我帮你。”谢昭说，“先把‘技术手段’这词删掉，改成‘经双方书面确认的技术干预’。这样能防止AI随便掺和。”
她赶紧在电子版上操作，嘴里还小声念叨：“技术干预得双方确认，不然不算有效衍生。”
“不错。”谢昭顿了顿，又说，“加上一句：‘衍生作品得有独立创意，还得通过文学DNA检测’。”
姜临月的手指突然停住。
“文学DNA检测？”她抬头看着镜头外的谢昭，“你是说……程予开发的那个系统？”
“就是它。”谢昭点点头，“它能识别文本结构、语义逻辑还有情感脉络，比普通的抄袭检测准多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快速把这条补充说明加上去。
两人配合得特别好，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么远程一起干活。姜临月一边改，一边听谢昭一条一条分析其他可能有问题的地方。他的声音平稳又清楚，让人听着就安心。
突然，她发现了另一个细节。
“等等。”她指着第二十三条，“这里说‘合作方有权用作者形象做商业推广’。”
谢昭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这话太含糊了。‘形象’都包括啥？照片、肖像，还是AI合成的脸？”
“对。”她点点头，“咱得把范围说清楚。”
“改成：‘只能用签了授权的照片和文字资料’。”
她飞快地把修改意见打上去，又问：“还有不？”
“有。”谢昭翻着自己面前的副本，“看看第三十一条。”
她赶紧翻到那一页。
第三十一条：争议解决方式
“要是有啥争议，就得提交到新加坡国际仲裁中心裁决。”
她愣了一下：“这挺常见的啊。”
“但这不是咱们熟悉的流程。”谢昭提醒她，“一般咱们都会选法院管辖，不是仲裁。仲裁保密，可缺了公开监督，容易被资本操控。”
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所以，咱得留着走司法程序的路。”
“没错。”谢昭说，“加上一句：‘不影响当事人向有管辖权的人民法院起诉的权利’。”
她赶紧加上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桌子上投下一道细细的光。姜临月改得越来越顺手，不用怎么想就能知道哪些条款得改，哪些说法可能被人利用。
谢昭一首在那头陪着她，就像一座灯塔，给她照亮前面的路。
等最后一处改完，天都傍晚了。
她合上文件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总算弄完了。”她轻声说。
谢昭却没马上说话。
他盯着屏幕，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姜临月，你那边……有人过来了。”
她猛地抬起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步子慢却很稳，像是故意放轻了，但还是藏不住。
她赶紧关掉手机屏幕，把文件夹塞进背包，走到窗边。
楼下街道空荡荡的，可对面楼顶，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天台边上，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紧。
谢昭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明显的警惕：“快离开这儿。”
她抓起背包，正打算从后门跑，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心跳监测系统异常：谢昭心率升到128bpm
她一下子愣住了。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谢昭心率不正常，可这次高得有点吓人。
她回头看向门口，门把手正慢慢转动。
没时间犹豫了。
她冲向窗户，一把拉开窗帘，翻上窗台。
就在她要往下跳的时候，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门被撞开了。
她一咬牙跳下去，落地时膝盖狠狠磕在水泥地上，一阵剧痛袭来，但她顾不上看伤，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前跑。
手机在口袋里一首震，谢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别走红绿灯……往东拐……温言在那边接应你……”
她咬着牙，朝着东边的小巷跑去。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不知道谁在追她，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啥。
但她心里清楚——
这可不只是一份版权协议的事儿。
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打响。
她紧紧抓着背包，头也不回地扎进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