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的目光扫过窝棚角落,那里堆着几根他之前捡来加固窝棚的兽骨。他挑出一根小指粗细腿骨断片。又摸索着翻出一块陶瓷碎片。
他拿起那块磨尖的陶瓷碎片,对着那根腿骨断片的尖端,极其用力地刮蹭起来。他需要把这根腿骨的一端,磨砺成类似刻刀的尖锐形状,这需要耐心和力气。
半个时辰后,一根勉强能用、尖端带着锐利骨刺的“刻笔”成型了!虽然简陋,但足够在特定材质上留下痕迹。
接下来,是更关键、也更难的,那就是找到带有“官方痕迹”的废弃载体,最好是带有模糊印鉴的纸张或皮子边角料。这东西,只有可能在完颜真的毡包附近出现!
风险巨大,但值得一搏!
赵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拿起那张画着墨团的劣质草纸,对着它继续“苦思冥想”,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完美扮演着那个努力“回忆”却不得其法的废物画师。
机会在下午来临。
送饭的阿兰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差,也可能是风雪太大让她烦躁。她像往常一样,把那个装着糊糊和半块窝头的破陶碗重重往窝棚门口一放,转身就走,嘴里还低声咒骂着什么鬼天气。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阵猛烈的狂风吹来,帘子被掀起一角,于此同时,一张巴掌大小的暗黄色羊皮纸碎片,从阿兰没系紧的随身小皮囊里被吹了出来,正好被风卷进了赵桓窝棚的角落里!
阿兰毫无察觉,骂骂咧咧地快步消失在风雪中。
赵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强忍着立刻扑过去的冲动,依旧保持着对着草纸发呆的姿态,首到确认阿兰走远,窝棚周围再无他人,他才像一只敏捷的狸猫,猛地扑向角落!
他颤抖着捡起那张羊皮纸碎片,纸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什么大张的羊皮纸上撕下来的边角料。最让赵桓瞳孔收缩的是,在纸片的角落,有一个暗红色的印痕!
那印痕大部分被磨损了,只能勉强看出一个圆形的轮廓,里面似乎有点交叉线条的痕迹,具体是什么根本看不清,但绝对是某种印章留下的!
就是它,天赐良机!
赵桓把这块珍贵的羊皮纸碎片紧紧握在手心,感受着那粗糙冰凉的触感,激动得指尖都在发麻。他立刻回到窝棚最昏暗的角落,掏出贴身收藏的那块灰白色骨片。
赵桓借着微光,死死盯着骨片上那几个充满肃杀感的符号。他需要模仿这种风格,但不是完全照搬,而是要让它看起来像是某种隐秘的、代表“迭剌部残余势力”的联络暗号!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根自制的骨刺“刻笔”,蘸了点尚未完全融化的浑浊雪水。然后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指尖,模仿着骨片上那种粗粝的笔触,在羊皮纸碎片那模糊印痕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边缘位置,小心地刻划起来!
赵桓的动作很慢,很轻,但每一笔都带着千钧之力。他刻下了一个类似扭曲鹰隼轮廓的简化符号,又在符号旁边,刻了两个极其抽象的契丹文字符,正是“余睹”两字的变体!
刻完之后,他还不放心,又小心翼翼地从干草堆里捻出一点点灰烬,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均匀地涂抹在刻痕里。然后,他又将羊皮纸碎片在地面上轻轻蹭了几下,最后揉成一团,又小心展开,让折痕显得自然陈旧。
做完这一切,赵桓拿起伪造好的“证据”,凑到破洞透入的微光下仔细检查。
那模糊的印痕依旧模糊不清,毫无价值。但在它旁边,那些刻意模仿骨片风格,沾染了灰烬的刻痕符号和文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张死亡通牒。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但一旦被发现,其蕴含的信息足以致命!
赵桓很满意,这就是他需要的,一个能将耶律鲁和“耶律余睹谋反案”强行联系起来的“铁证”!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这张“死亡碎片”,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赵桓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投向了窝棚角落里那个专门用来丢弃垃圾的破草筐。这个草筐,每天傍晚,会有营地最低等的杂役奴隶来清理一次,把里面的垃圾倒到营地统一的垃圾堆去。
而那个垃圾堆,紧挨着契丹降兵居住的窝棚区。负责清理垃圾的杂役,也经常是那些契丹降兵指派的奴隶!
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赵桓不再犹豫。他拿起那张伪造好的羊皮纸碎片,将它极其“随意”地揉进一团沾满墨污的劣质草纸里!然后,他把这团废纸,扔进了那个破草筐的最上面,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做完这一切,赵桓像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瘫倒在冰冷的干草堆上,大口喘着粗气。
火种己经埋下,浸透了燃油。现在,只等一阵风,或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将它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