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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抽打在赵桓脸上，麻木了皮肉，却冻不住他脑子里翻江倒海的念头。
被兀术带走？那绝对是一条比死还难熬的路！历史上那些被索要的宋朝皇室成员，有几个有好下场？他演过那种角色，太清楚那剧本有多血腥多绝望！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
回到木场，监工们正在驱赶奴隶们继续干活。耶律鲁也在挥舞着鞭子，唾沫横飞地辱骂着一个动作稍慢的年轻奴隶，鞭子抽在破皮袍上啪啪作响。
赵桓被粗暴地推回苦役队伍里，捡起一根冰冷的木头扛上肩膀。肩膀上的旧伤被木刺一硌，疼得他首抽冷气。但他顾不上了，他必须在兀术的使者到来前，给自己找到一丝生机。也许，可以考虑制造一点混乱？
混乱、混乱......赵桓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悄然锁定了那个正在施暴的耶律鲁。
这家伙，就是营地最大的混乱源头，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撬动的“杠杆”！迭剌部残余、耶律余睹谋反案、金国上层的清洗令......这些信息碎片在赵桓脑子里飞速碰撞。
他扛着木头，刻意往耶律鲁那边挪动。眼神看似空洞，耳朵却偷偷捕捉着那边所有的动静。
耶律鲁骂骂咧咧地抽打完了那个年轻奴隶，似乎还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一脚，才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对着旁边几个同样契丹面孔的监工抱怨起来。
“操他娘的！上头那些女真老爷们吃香的喝辣的，把咱们当狗使唤，整日守在这冰窟窿里，看管一群宋猪。”
旁边一个脸上有疤的契丹监工附和着，语气也带着怨气：“谁说不是呢，耶律大哥，咱们好歹也是迭剌部的勇士，当年在草原上......”
“勇士？”另一个身材矮壮的契丹监工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得了吧，耶律余睹那个蠢货，带着你们站错了队，害得大伙儿都跟着吃挂落！要不是老子跑得快，现在也在上京刑场上晾着了。还勇士？丧家之犬罢了！”
这话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耶律鲁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耶律鲁的醉眼瞬间变得血红，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个矮壮的监工：“巴图，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那个叫巴图的矮壮监工似乎也喝了酒，毫不示弱地梗着脖子：“老子说错了吗？耶律余睹就是个没卵子的软蛋！你们迭剌部全是......”
巴图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打断了！
“我祖宗！”
耶律鲁彻底炸了！迭剌部的荣耀、首领耶律余睹的结局、整个部落遭受的屈辱和不公，再加上烈酒的催化，瞬间点燃了他全部的暴虐和自卑转化成的怒火！
他像头发疯的公牛，扔掉鞭子，抡起醋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向巴图的脸！
巴图猝不及防，被打得鼻血长流，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耶律鲁！你找死！”
巴图也急眼了，抹了一把鼻血，嚎叫着扑了上去！
两个契丹监工瞬间扭打在一起，周围的奴隶吓得纷纷躲避，其他监工也愣了一下，随即有人上去拉架，有人则抱着胳膊看热闹起哄。
混乱！机会！
赵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一个极其危险又极其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疯狂地缠绕上赵桓的心头。
借刀杀人！借金国那把悬在耶律鲁头上的刀，把他除掉，进而制造更大的混乱！
就这么干！
赵桓猛地低下头，装作想往旁边躲闪的样子。就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他用一种极低极快，但恰好能让耶律鲁勉强听到的音量，用一种带着浓重蔑视口音的契丹语，飞快地嘟囔了一句：
“呸！没根的野狗，也就敢对自己人呲牙，迭剌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耶律鲁正揪着巴图的衣领，拳头抡到半空，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猛地僵住了！
他血红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死死盯住了那个正扛着木头、一副被吓破了胆模样的宋国废帝！
刚才那充满了草原上最恶毒蔑视的契丹语，是这个废物说的？
一股混合着暴怒和被蝼蚁羞辱的疯狂情绪，在耶律鲁的胸腔里轰然爆发！他甚至忘了还在和他撕打的巴图，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撕碎这个胆敢侮辱他的宋猪！把他挫骨扬灰！
“杂种，我宰了你！”
耶律鲁一把甩开被他打懵的巴图，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能把人脖子拧断的力道，狠狠抓向赵桓的喉咙！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赵桓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能清晰地看到耶律鲁眼中那择人而噬的疯狂！
就在那大手即将掐住他脖子的瞬间，赵桓体内属于演员的本能再次接管了身体！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赵桓喉咙里炸开。那声音里的绝望和惊恐，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他像是被吓傻了，整个人猛地向后摔倒。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爆发出最惶恐的女真语，夹杂着哭腔的汉语，语无伦次地哭喊求饶：
“[女真语]大人饶命啊，不是我说的！[汉语]是他，是巴图大人说的！我听见了，他骂您是野狗！我......我吓坏了才学他。呜呜，饶命啊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赵桓一边哭喊，一边手脚并用地在雪地里往后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神里充满了最纯粹的恐惧！
完美！赵桓在心底嘶吼，他把一个懦弱无能、被吓到口不择言“学舌”的废物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而且，他成功地把耶律鲁那滔天的怒火，重新引回了巴图身上！
果然，耶律鲁那抓向赵桓的大手，在离他喉咙只有一寸的地方，硬生生顿住了！
他那被愤怒烧红的眼睛，先是死死盯了一眼地上抖成一团的赵桓，那副窝囊废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胆量说出那种话的人。然后，他那喷火的目光，猛地转向了旁边刚爬起来的巴图！
“巴图！” 耶律鲁的咆哮声震得人耳膜发麻，那眼神简首要把巴图生吞活剥！
“果然是你这杂碎，在背后嚼老子的舌根，骂老子是野狗？老子今天不把你卵蛋捏出来喂狗，老子就不姓耶律！”
耶律鲁彻底疯了！他认定了是巴图在背后辱骂他，被这宋猪废物学舌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丢下赵桓，再次扑向了一脸茫然的巴图。
“耶律鲁！你他妈的疯了？”
巴图又惊又怒，仓促应战。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这一次比刚才更加血腥和疯狂，拳拳到肉，甚至开始动起了刀子！
周围的监工们彻底乱了套，有的上去拼命拉架，有的则兴奋地起哄。奴隶们更是吓得远远躲开。
赵桓蜷缩在冰冷的雪地里，依旧保持着那副惊恐万状的样子，抱着头，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哭喊着“饶命”。但他低垂的眼睑下，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己经褪去，只剩下算计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利用语言的金手指，点燃了耶律鲁这个火药桶，还成功地把爆炸的冲击波转移到了另一个契丹监工身上。这滩水，被他搅得更浑了。
混乱，就是他的护身符。至少，在兀术的使者到来之前，耶律鲁的注意力，暂时不会完全放在他这个“废物”身上了。而且契丹降兵内部的裂痕，己经血淋淋地撕开。
他需要更多这样的混乱。需要找到那把能真正杀死耶律鲁的“刀”。
风雪呼啸着卷过营地，盖不住那野蛮的殴斗声和咒骂声。赵桓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危险、也更致命的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