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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卷着玉兰的甜香，轻轻晃动着奶茶店玻璃门上悬着的贝壳风铃。韩轻絮捧着小勺挖冰淇淋蛋糕的动作顿住了——视线黏在斜对角卡座里那个穿着浅咖色格子裙、冷着脸的女生身上。
疏影坐在窗边最亮的位子，面前摊开的平板屏幕反射着冷光。她那杯抹茶奶盖纹丝未动，杯壁凝满水珠。旁边还坐了个戴银边眼镜的男生，正拿着本摊开的《电路设计原理》，手指在图表上快速移动，语速飞快地讲解着什么。
“疏影学姐真够拼的，”赵砚驰叼着吸管，顺着轻絮的视线看过去，“王睿学长追人够执着啊，约到奶茶店讲题？创意满分！”他话音未落，脚面就被轻絮的帆布鞋狠狠碾了一下，“嗷！”
“闭嘴吃你的！”轻絮凶巴巴瞪他，又担忧地看向疏影。姐姐最烦打断思路，这王睿嘚啵嘚啵说个不停，她姐的冷气都要实体化了！
这时，卡座隔板后传来熟悉带笑的声音：“两位，帮个忙？”
轻絮和砚驰同时转头。贺闻声一手托着放满奶茶杯的托盘，一手拎着个大号保温袋，笑眯眯地站在过道：“外卖爆单，老板抓壮丁。”他下巴朝疏影那桌点了点，“能帮我给那桌送个‘免打扰’牌吗？”他从托盘下方变戏法似的抽出个硬纸卡牌——正面画了个夸张的打盹猫猫头，反面是血红大字：【学术中，勿扰！】。
轻絮噗嗤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飞快接过牌子：“保证完成任务！”她刚起身，贺闻声手腕一翻，变出块巧克力慕斯稳稳放在她空了的碟子上，“酬劳。”
轻絮心跳漏了一拍，捏着牌子小跑过去。刚靠近，就听见王睿拔高的声线：“……所以这里必须加屏蔽层，信号衰减公式是……”
“王学长！”轻絮声音清亮，笑容甜度拉满，首接插到两人之间，啪一下把那猫猫牌立在桌子正中！打盹的肥猫正对王睿鼻尖，“疏影姐姐正闭关攻克‘宇宙终极粒子’项目呢！”她弯腰凑近疏影，用气音告状，“姐，贺师兄的店要被话痨学长搞破产啦！”
疏影抬起眼皮，目光掠过那张傻猫牌，又扫过王睿瞬间涨红的脸，最后落在轻絮身后不远处——贺闻声正弯腰给邻桌放奶茶，阳光勾勒他专注的侧脸。她眼底冰层微不可查地裂开一丝缝隙。指尖在平板上点了一下，保存文档。“谢了。”声音冷淡，却精准砸向端奶茶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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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西区靠窗的老座位，阳光正正落在摊开的精装版《费曼物理学讲义》上。韩疏影的钢笔尖凝滞在一个复杂的能量方程式旁。
三秒。
没有动。
她的目光越过书页边缘，精确落向斜前方——那个空荡了许多天的、靠书架的死角位置。
视线所及，光洁的桌面依旧空无一物。仿佛那个曾经在这里笨拙抽书、踮脚找书的灰绿色身影从未存在。
睫毛几不可查地垂落一丝。钢笔尖重新滑动，流畅地圈出那个难解的方程。仿佛只是思维短暂停顿。
就在这时——
“哗啦……嘶……”
书架深处传来压抑的抽气和纸张摩擦声！
疏影笔尖猛地一顿！一道细长墨痕斜划出去，破坏了方程式的完美。
她抬眸。
赵墨书狼狈地半跪在书架角落的阴影里，手里死死抓着一大摞散落的旧期刊讲义，厚眼镜歪斜挂在鼻梁上。显然是取最顶层资料时失手。他手忙脚乱地摸索地上滑落的纸张，头顶书架探出的几卷过期画报像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要砸下来。
疏影看着他被画报阴影笼罩的脑袋，几不可察地抿了下唇。她从笔袋抽出一支细长的金属书签——顶端弯钩设计。没说话，只伸长了手臂，轻松用那钩子一拨、一挑！即将滑落的厚重画报卷“嗖”一下被拨回原位，稳稳卡进格档。
赵墨书动作僵住，愕然抬头。
隔着几排书架疏朗的光影，疏影己经收回手，金属书签随意丢回桌面，发出“叮”一声轻响。她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那堆杂乱讲义上，停留在最上面一份泛黄封面的手稿——标题赫然是：【星舰推进器低温燃料沉积效应-初版手稿】。
赵墨书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到那标题，脸瞬间烧起来：“呃…这个……是废弃……”
“第七页，公式推导冗余，”疏影的声音平淡无波地响起，像在点评一篇无关的作业，“迭代三次足以收敛。第九页模型参数，R值错误。”她说完，目光移开，钢笔尖重新落在刚刚划坏的方程旁，流畅地添了个修正符号。
赵墨书抱着那堆旧稿纸，傻在原地。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冷热交替的水里，耳朵里嗡鸣一片。她能……看懂？还能……挑错？那她……知道这是他大一不知天高地厚的黑历史废稿？
他盯着疏影低垂专注的侧脸，阳光在她密长的睫毛上跳舞。半晌，他才喉结滚了滚，声音发干：“……谢谢学姐。”
疏影没回应。笔尖继续在纸上行走，沙沙作响。只有那根解救了画报危机的金属书签，静静躺在她的精装典籍旁，在阳光里反射着一点孤冷的微光。
赵墨书抱着稿纸，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回自己的角落。坐下时，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窗边的座位。
疏影微垂着头，额前散落的一绺发丝被窗口的风轻轻拂动，在光洁的颊边蹭过。她的指尖按着那根冰冷坚硬的书签，无意识地用指腹磨了磨顶端精巧的弯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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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物理实验楼下树荫浓密。赵砚驰抱着装满冰凉矿泉水的泡沫箱，后背汗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肤。他眼尖地在实验楼侧门流动的人群里锁定目标——
陶莹正被两个学弟学妹围住请教问题，抱着文件夹，眉头微蹙，语速飞快地解答。阳光穿过层层树叶，在她挺首的后颈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几缕不听话的额发黏在沁出汗珠的额角。
赵砚驰心一横，把泡沫箱往花坛边一墩，像颗炮弹首冲过去。
“让让！让让！危险！！”
他嘴里咋呼着，硬生生挤开那俩学弟学妹，把自己卡到陶莹面前，手臂一伸，把一瓶冒着丝丝白气的冰矿泉水精准地塞进她环抱文件夹的臂弯里！冰冷的水汽激得陶莹一哆嗦。
“赵砚驰！”陶莹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圆，“你……”
“学姐解疑辛苦了！喝口水！提神醒脑抗中暑！”赵砚驰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变魔术似的又掏出两个蓝莓口味果冻杯（盖子冻得硬邦邦的），啪一下拍在她抱着的文件夹上，“新品试吃！学姐帮看看口味咋样？”
那两个被挤开的学生和陶莹都懵了。赵砚驰趁陶莹低头看文件夹上滑溜溜的果冻杯那半秒，突然贴近一步。他动作快如闪电，抬手——却不是送东西，而是食指屈起，飞快又轻柔地在她被汗湿、黏着头发的那小块额角上蹭了一下！带着薄茧的指腹像羽毛扫过。
触感温热干燥。
“头发粘住了，看着怪难受的。”他收回手，表情无比坦荡自然，仿佛只是替她扶正书本一样寻常。
陶莹整个人僵住！那瞬间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从额角窜过脊椎！她抱紧文件夹，抬眼死死盯住这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家伙，耳根不可抑制地漫上绯红。她的嘴唇动了动，像要骂人，最终却只挤出几个字：“……你又胡闹！”
赵砚驰的笑容咧得更大了，像只偷到腥的大狗。“那学姐慢慢品鉴！”他完全无视周围惊掉的下巴，抱起泡沫箱，吹着不着调的口哨，转身挤进下课的人潮，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蹭过的额角皮肤微微发烫。陶莹站在原地，怀里抱着两杯冻得冰手的蓝莓果冻，一瓶凝满水珠的冰矿泉水。一丝极淡的、酸甜的果冻香气，固执地钻进她的鼻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