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张汇款单到来时,信封上多了个黑手印。
小花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左手的印记,小指短了一截——是明仔的手。
去年这孩子在家砍柴时,斧头落偏了。
"......机器故障......明仔的手......"吴国才念信的声音发抖,"......只是小伤......厂里给了三天病假......"
信纸背面有块可疑的褐色痕迹。
小花凑近闻了闻,是碘酒的味道。
她突然想起明仔小时候摔破膝盖,也是倔强地咬着嘴唇不哭,首到她拿来红药水才掉眼泪。
"妈!"三妹突然从信封里抖出张照片。
画面上大妹穿着天蓝色工装,站在一排缝纫机前。
她的脸颊凹陷下去,但眼睛亮得出奇。
明仔站在她旁边,左手缠着绷带,右手却比着"V"字手势。
小花用拇指轻轻抚过照片,突然在角落里发现几个模糊的小字:
"兄妹俩每月留50元,其余全寄回家。"
当夜,小花做了个梦。梦见大妹在流水线上缝衣服,手指被针扎得鲜血淋漓,但缝纫机还在不停运转;
明仔在一旁质检,缠着绷带的手翻飞如蝶,把不合格的产品偷偷塞进自己口袋......
她惊醒时,发现吴国才不在床上。
灶间传来"沙沙"的声响,推门一看,丈夫正蹲在地上数硬币。
那些一分、两分的硬币排得整整齐齐,在煤油灯下闪着微光。
"满五百就去接他们回来。"吴国才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第二天,小花去了趟县城邮局。她要了张汇款单。
"寄多少?"柜台后的姑娘问。
小花摸了摸兜里剩下的钱——那是准备给孩子们买新衣服的。她深吸一口气:"西百五。"
回家的路上,她拐进供销社,买了盒粉红色盖子的雪花膏。
"二姐说......"三妹的声音带着哭腔,"等大姐回来,这个就过时了。”小花的心猛地一揪,她蹲下身子,轻轻抱住三妹。
夜里,小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想象着大妹和明仔在工厂里的日子,那些疲惫的身影、滴血的手指,以及他们眼中对家的牵挂和对未来的期盼。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一天过去。
小花每天都到村口张望。
吴国才也变得沉默寡言,只是更加拼命地干活,希望能多挣些钱,让孩子们回来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小花收到了大妹和明仔的来信。
信中说他们己经请好了假,准备动身回家,让家里不要担心。小花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立刻跑去告诉吴国才和三妹这个好消息。
在漫长的等待后日子终于到来了。
小花和吴国才带着三妹早早地来到了县城汽车站。
随着一阵汽笛声,一辆长途客车缓缓驶入车站。
车门打开,大妹和明仔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中。
小花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大妹。
“孩子,受苦了。”她的声音哽咽着。
大妹也泪流满面,“妈,我们回来了。”
明仔在一旁笑着,虽然左手依旧有些不灵活,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家的温暖和回归的喜悦。
一家人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村庄,熟悉的家。
大妹和明仔看着重新布置的房间,看着父母和三妹期盼的眼神,心中涌起无尽的感动。
家永远是他们最温暖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