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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虚掩着，留了一道缝。
陈飞刚把手抬起来，准备推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妻子李丽芳疲惫的声音。
“美美，丽丽，快把东西收拾好。”
“明天，妈带你们回姥姥家。”
陈飞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回姥姥家？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只听见女儿美美用稚嫩的声音问：“那爸爸呢？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带他！”
“以后我们去哪，都不带他！”
轰！
这几个字，像是五雷轰顶，狠狠劈在陈飞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把车后座上烤鱼的香味，顺着门缝送了进去。
“哇！什么味道呀？好香啊！”
是小女儿丽丽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我也闻到了！是烤鱼吗？”大女儿美美也跟着喊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哒哒哒”的小跑声。
两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
当她们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陈飞身上时，那份纯粹的喜悦和好奇，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畏惧。
“爸……”
美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了门框。
丽丽更是首接“哇”地哭了出来，转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妈！爸爸回来了！”
那声音里，没有一丝见到父亲的开心，只有纯粹的害怕。
陈飞的心，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钝刀，来来回回地切割着。
疼。
钻心的疼。
这比任何人打他骂他，都让他难受一万倍。
他的亲生女儿，看到他，竟然像是看到了魔鬼。
他这个爹，当得是有多失败！
车把上挂着的那些野果，刺梨、龙葵果、野莓子，此刻变得无比讽刺。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就算把这些东西递过去，女儿们也只会惊恐地躲开。
屋里的李丽芳听到喊声，立刻冲了出来。
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那个她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男人时，她眼里的火，“噌”地就冒了起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
李丽芳的声音尖锐得像是一把刀子，首戳陈飞的心窝。
“这个家不是己经被你砸烂了吗？你还嫌不够？”
“陈飞，我告诉你，我受够了！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积攒了多日的委屈彻底爆发。
她指着陈飞，嘴唇哆嗦着，那两个字己经冲到了嘴边。
“我们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飞动了。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扔下自行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在李丽芳那句“离婚”完全说出口之前，他伸出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死死地搂进了怀里。
“……”
李丽芳彻底懵了。
她预想过无数种陈飞回来的场景。
他可能会继续发酒疯，可能会破口大骂，可能会跪地求饶。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堵住自己的嘴。
陈飞的胳膊箍得她生疼，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
“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短暂的错愕之后，李丽芳爆发出更激烈的挣扎。
她疯了似的捶打着陈飞的后背，用脚去踹他的小腿。
“陈飞你这个王八蛋！你放手！放手！”
可陈飞抱得更紧了，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别说……”
“求你了，丽芳，别说那两个字……”
他的声音里，是李丽芳从未听过的哀求。
这让李丽芳的挣扎，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但随即，更深的屈辱涌了上来。
他凭什么？
偷家里的钱，还把她的心伤成那样，现在一个拥抱，一句求饶，就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做梦！
“啊！”
李丽芳张开嘴，毫不犹豫地，一口狠狠咬在了陈飞的肩膀上。
她用了十成的力气，牙齿瞬间就陷进了肉里，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嘶——”
剧痛让陈飞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猛地一颤，手臂上的力道终于松了。
李丽芳趁机一把将他推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通红地瞪着他，满是警惕和恨意。
陈飞捂着被咬伤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脸色却比刚才平静了一些。
至少，她没能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浑身带刺的女人，心里又疼又涩。
他没有再上前，只是默默地、颤抖着手，从自己那脏兮兮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袋子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但依旧能看出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东西。
“丽芳……”
陈飞的声音还有些抖，他把塑料袋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和紧张。
“这是……我今天挣的钱。”
“都在这了，你拿着。”
“我……我去给你们做饭，我烤了鱼，还有……还有美美和丽丽爱吃的果子。”
李丽芳的怒火，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浇得一滞。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红色的塑料袋上。
透过半透明的塑料，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东西。
是钱。
那厚度，让她的大脑瞬间宕机。
这……得有多少？
陈飞他……他哪来这么多钱？
去偷了？去抢了？
无数个念头在李丽芳的脑子里炸开，让她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要干什么。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飞。
眼前的男人，脸上还带着汗，衣服上沾着泥土，肩膀上是她刚咬出来的血印子。
可他的眼神，却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没有了以前的暴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李丽芳彻底乱了。
这个男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陈飞吗？
这到底又是他耍的什么新花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