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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垣机修厂。
几个女工围在一起，正听着马大姐唾沫横飞地讲着下午下班后的见闻。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今天下午去丽芳家，我的天爷！”
马大姐一拍大腿，声音提了八度。
“那家里，跟遭了贼一样！”
“不！比遭贼还惨！陈飞那小子把丽芳的钱全拿跑了。”
马大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脸上满是为李丽芳鸣不平的愤慨。
周围的女工们听得是倒吸凉气，个个义愤填膺。
“真的假的啊马大姐？”
“那还能假？！我看他就是个窝里横的废物！”
“没错！他算什么男人！”
“陈飞这个王八蛋！”
李小晴猛地一拍桌子，饭盒里的菜都颠了出来。
“他怎么敢这么对丽芳姐！”
“丽芳姐给他生了两个女儿，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李小晴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丽芳姐就是性子太软，才让陈飞这么无法无天！这次必须离婚！必须离！”
马大姐叹了口气，劝道：“小晴，你先消消气。当务之急，是丽芳她们娘仨的晚饭。”
“你想想，现在丽芳哪还有心情做饭？大人能忍，美美和丽丽两个孩子可饿不得。”
李小晴一听，也冷静了些。
对啊，丽芳姐现在肯定伤心欲绝，哪还顾得上孩子。
“马大姐，你说得对。”李小晴点点头，“我这就去食堂再打份饭，给她们送过去！”
“等等。”马大姐拉住她，朝不远处一个角落使了个眼色。
“你自己去，多不方便，找个人跟你一起。”
李小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那里安静地吃饭。
是许茂，车间里的技术员。
“找他干嘛？”李小晴有点懵。
马大姐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你傻啊！许茂对你丽芳姐有意思，你看不出来？”
“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俩多接触接触！”
“陈飞那个烂人是靠不住了，咱们得为丽芳的以后打算啊！”
“许茂不比陈飞强一百倍？”
李小晴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马大姐的意图。
对啊！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丽芳姐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要吊死在陈飞那棵歪脖子树上？
“还是马大姐你想得周到！”李小晴冲马大姐竖了个大拇指，立刻端着饭盒，气势汹汹地朝许茂走了过去。
许茂正吃着饭，就看到李小晴一阵风似的杀了过来。
“许茂！”
“啊？小晴姐，有事吗？”许茂扶了扶眼镜，有些不明所以。
李小晴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对我们家丽芳姐有意思？”
“噗！”
许茂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我……我没有……你别乱说……”他结结巴巴地否认，眼神却出卖了他。
“行了行了，别装了，是男人就爽快点！”李小晴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也不跟你废话，丽芳姐要跟陈飞离婚了。”
“什么？！”许茂惊得首接站了起来，脸上先是震惊，随即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
“真的假的？小晴姐，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干嘛？陈飞那个混蛋把家的钱都偷了，这婚是离定了！”李小晴斩钉截铁地说。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她把给李丽芳送饭的事一说。
许茂的眼睛越来越亮，激动地搓着手。
“去！我去！我肯定去！”
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这简首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小晴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许茂把饭盒往桌上一扔，转身就往宿舍跑，那架势，比上班打卡还积极。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不仅换了一身体面干净的衣服，头发也用头油梳得锃亮，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
李小晴看着他这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
与此同时，陈飞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飞驰在回青柳村的土路上。
陈飞心里却揣着事，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骑着骑着，他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一片山坡下。
坡上长着几丛带刺的灌木，上面结满了金黄色的果子。
是刺梨。
酸酸甜甜的，他记得，这是女儿美美最爱吃的野果。
陈飞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放，毫不犹豫地就往坡上爬。
刺梨的枝条上满是尖刺，一不小心就划一道口子。
陈飞却浑不在意，小心翼翼地摘着那些熟透的果子，用衣角兜着。
摘了满满一兜，他才心满意足地下来，找了根狗尾巴草把衣角扎好，挂在车把上。
继续往前骑了没多久，他又停了下来。
这次是在一片田埂边。
几株不起眼的植物上，挂着一串串黑紫色的小浆果，像是小小的葡萄。
龙葵果。
村里人都叫它“黑天天”。
这是小女儿丽丽的最爱，每次看到都要缠着他摘。
陈飞咧嘴笑了笑，蹲下身，又摘了一大捧。
就这么走走停停，等他快到村口的时候，车把上己经挂了好几个用衣服和草叶包着的小包。
除了刺梨和龙葵果，他还顺手摘了些红得发紫的野莓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飞推着自行车，站在村口，心情却无比复杂。
家就在眼前。
口袋里的钱沉甸甸的，车后座的鱼也散发着的焦香。
可他心里，还是没底。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推着车往家门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