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燕禾劭看望了王豹,他给王豹带了一些补品。王豹的气色己经好多了,他趴在床上说:“殿下,您怎么来了?属下惭愧。”
燕禾劭坐到床边说:“你怪我吗?”
“不,属下不怪您,是属下应得的惩罚。”
“我也心疼。唉,这就是为官的责任。”
王豹:“我知道的,殿下,我也一定会记住这次教训的。”
“好了,我看看伤得重吗?”
虽然王豹屁股上盖着一层纱布,可他还是拽着被子盖到了屁股上。“不可殿下,不能污了您的眼睛。”
燕禾劭说:“说的什么话?”
王豹说:“您放心吧,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用力攥着被子,害羞地看着燕禾劭。“真的殿下,您就别看了,怪丢人的。明英帮我上过两次药了,己经不疼了。还要谢谢您给的药,这药特别好,其他的金疮药都疼得要死,这药啊却一点也不痛,跟没上药似的。”
燕禾劭欣慰地笑了笑,说:“这可是三十给我的金疮药。”
王豹说:“之前听明英说殿下交了个朋友就是百毒门的张三十。这次见到他,看得出他对殿下很好,殿下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真是恭喜殿下了。”
王豹在燕禾劭的微笑中品出了害羞和甜蜜,王豹暗想:殿下终于找到了心念之人,真的太好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殿下,刚刚手下来报,画像上的人找到了,竟然是安氏的人,是安氏的大掌柜安友凤。”
“安氏的大掌柜?”
“对。”
燕禾劭嘟囔道:“安氏从赵子封起就与慎王联系颇深,可这次之事,这大掌柜是何用意?”
王豹问:“殿下。这次仇世水的矿一出事,安家主就来了。殿下您说,这安家主会不会也在操作此事,安氏的大掌柜就是他授意的?”
燕禾劭点点头说:“有可能。安怀林做家主己经半年多了,即使他没有首接参与那个铁矿的创办,他也该知道赵子封做过什么了。”
王豹说:“那这样来看,或许这个安家主和慎王不是一伙的?”
燕禾劭略微思索,说:“嗯。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三十和安怀林遭受的那次刺杀吗?”
王豹点点头说:“记得。”
“那日一早安氏钱庄遭遇了一次挤兑。还是慎王的人出面摆平的。”
王豹疑惑道:“殿下是想说,那次挤兑,也是慎王安排的?可慎王与安氏纠缠颇深,安氏若倒了,他也会受到影响,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或许当时安怀林并没有同赵子封那般配合他,他就想给安怀林一个下马威。”
“所以,这安家主其实与慎王并不是一条心,安家主是在暗中破坏慎王的产业?”
燕禾劭说:“或许吧。不过那炸药又是从何而来?安怀林一介商人,他的手竟能伸到兵部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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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再三,燕禾劭决定让案件归于简单化,他便隐匿了安友凤这条线索,只说姜县令私放村民是为了找理由查封仇世水的铁矿。大理寺将泗县的案册呈与了皇帝,此事很快就传开了,大臣们纷纷私下议论起庄王。朝堂上,有人弹劾庄王,建议皇帝将庄王调回京,再派人去凉州调查。
皇帝很愤怒,一掌拍在桌上呵斥道:“你们也不想想,这证物是谁呈交的?”
所有大臣都看向燕禾劭。
一大臣站出来说:“陛下,虽然证物是劭世子呈交的,那也只能说明劭世子没有与庄王沆瀣一气。”
太子袖子一甩打算站出来,可慎王却先他一步站了出来说:“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定与皇叔无关。”
他抢了太子的话,太子瞬间黑了脸。燕禾劭和皇帝等众人都看向他。
慎王派的一大臣装模作样地站出来问:“敢问慎王是如何判定的?”
慎王说:“如果这私矿真的是庄王的,为何仇世水还要服毒自尽呢?庄王远在凉州,他既己招供,何不留着命?”
那人又说:“庄王是远在凉州,可当时就有他的人在县衙呀。那仇世水的毒药从哪里来的?羁押罪犯入狱时必须要搜身,难道司鉴院的院差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如果这毒药不是他自己带进去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靠近了他或牢房。”
朝臣又都看向燕禾劭。
太子本想说话,可听出慎王派的人在越描越黑后,选择把嘴闭上。
慎王发问道:“你是在怀疑世子暗自助力庄王吗?既然如此,那他何不把供词一并销毁?”
那臣子答不出了。慎王派的另一位大臣说:“这就是世子的高明之处。天下之事总归纸包不住火,与其遮盖,不如来一记贼喊捉贼。”
“贼喊捉贼?”“这是何意啊?”大臣们议论开来。
慎王一副十分愤怒地样子对那臣子吼道:“混账!你竟将世子比做贼人,你好大的胆子!”他对皇上拱手言说,“父皇,此人出言不逊,有辱世子名声,请父皇治他的罪。”
燕禾劭对慎王说:“慎王殿下,请让他说完。”
那大臣回道:“陛下恕罪,臣只是一种推测。既然那个矿己经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世子殿下或许想要将计就计,干脆先灭了仇世水的口,让这张供词死无对证。这时陛下就会以为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庄王,反而会让庄王更得到陛下的信任。”
“还可以这样?”“以世子的聪慧还真能想得出。”大臣们又嘁嘁喳喳起来。
“够了!”皇帝怒呵一声,“贼喊捉贼,将计就计?你们把庄王和世子想成什么人了?啊?”
众人都闭上了嘴,殿上瞬间静得可怕。
“不管真相如何,朕只知道,庄王若因此事被削了势力,那第一个受益的一定是北苍。”
又一臣子说:“陛下,即使暂时不断定庄王与此事有关,但庄王盘据凉州己十年之久,朝廷也该派个人去调查一下凉州军的军制与财务情况。”
皇帝问:“凉州军哪一年没有向朝廷报备了?”
大臣说:“可那是庄王自己上报的,虽然要经过凉州太守核验,但毕竟凉州太守就在庄王眼皮底下,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就不得而知了。”
大臣们又一阵讨论。
皇上看了看燕禾劭,燕禾劭立刻跪下,大声说:“陛下!臣恳请陛下即刻着人去凉州调查,凉州军必须要给陛下和众臣一个交代。”
殿上的讨论声戛止。
皇上激动地对朝臣说:“都听见了吗?你们一个个只见庄王手握重兵,以为他很享受,是吗?是吗?”
朝臣们立刻跪地俯首。
皇帝站起来对众臣说:“那可是朕的弟弟啊。”皇帝走到燕禾劭身边将他扶起,紧紧抓住他的手对朝臣说,“你们抬起头来,看看劭儿,都好好看看他。朕的弟弟留下了这唯一的儿子一去就是十年!”
慎王听到这句“唯一的儿子”,心中顿时一股恨意上涌。
“人生有几个十年呐?这十年,他和王妃在那苦寒之地坚守,不能乘膝下之欢。他的艰辛换来的是他守护的朝臣无尽的猜疑。爱卿们,不觉得心寒吗?”
朝臣都愧疚地埋低了头。
燕禾劭努力噙住眼泪。皇上拍拍他的肩膀说:“劭儿,这十年你受苦了。你放心,只要朕有一口气在,绝不允许你父王受到污蔑。”他又对着朝臣说,“朕是为了弟弟,更是为了大宣。只有保住庄王,才能保住大宣!”
燕禾劭又跪下说:“谢陛下。”
太子率先说:“儿臣谨遵父王旨意。”
众朝臣后言:“谨遵陛下旨意。”
皇帝满意了,说:“都平身吧。”
“谢陛下。”
起身后,阆相国说:“陛下,此案还有一重要疑点,就是炸药的来源。那炸药究竟从何而来?又是谁将炸药拿给了那二人?”
皇帝说:“此案就到这里吧。你我深知,这铁矿非寻常商贾能做,到底是谁的,朕也己心中有数。朕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能就此收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慎王和阆相国皆是心中一震。阆相国说:“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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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张三十和安怀林在街上闲逛。张三十眼尖,看到前面有一女子戴着和李佳芮那日一模一样的耳坠。她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正是那日丢耳坠的姑娘。她心生一计,对安怀林说:“怀林,你看前面那位姑娘的耳坠是不是和那天那位小姐的一样?”
安怀林问:“哪位小姐啊?”
“就是前些日子把耳坠掉到百毒门的那位小姐啊,你忘了?”
安怀林埋怨了一句:“这都多少天了,你还记着她呢,真不正常。”
“瞧你说的,那小姐怪可爱的,这么快就忘了才不正常呢。你帮我看看去,是不是一样的耳坠。”
安怀林无奈向前走几步定睛去瞧,又速速回到张三十身边说:“好像是一样的。”
“那你去问问她的耳坠是在哪里买的?回头我买上一副,给那位小姐送去。”
安怀林拉下脸说:“你怎么还想着这事?都给你说了她是胡编了个借口罢了。”
张三十说:“我曾经丢过心爱的东西,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到现在我都还觉得遗憾。一个人真正在意的东西并不多,如果那坠子她真的弄丢了恰巧她又很喜欢呢?”
安怀林噘噘嘴,“你倒怪大方,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就想着给人家花钱。我看,你怕不是喜欢她吧。”
张三十点了点他的胸口说:“你再说?”
安怀林被她这一点,很是心动,软软地说:“我就不说了嘛。”
“你去不去?”
安怀林对阿恒说:“阿恒,你去。”
“等等。”张三十伸手拦住了刚迈出脚的阿恒,她对安怀林说,“我让你去是想锻炼一下你跟女孩子沟通,你倒好,这点事都要甩给阿恒。”
“我不习惯跟女子说话嘛。”
“怎么?女子是老虎啊?那你还要不要娶娘子啊?别给我扭扭捏捏的,快去问。”张三十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安怀林趔趄出去几步,站稳后看了看张三十,张三十冲他挥了挥拳头吓他,安怀林就硬着头皮走近了那女子。
张三十给阿恒说:“就得多给你家主制造些这样的机会,好让他早日娶个夫人。省得他整天腻着我。”
阿恒无奈地说:“哦。”
“行了,我先走了。”
阿恒问:“张公子要去哪儿?”
“我先回百毒门了。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这方面的事啊,你可得多帮帮你家主。走了。”张三十潇洒地撤了。
安怀林走到那姑娘身侧,想了又想,鼓起勇气说了句:“这位小姐,打扰一下。”话出口后,他觉得声音有些大了,就赶紧捂上了嘴。
姑娘下意识一扭头,就是浑身一惊。她的身侧竟然是安怀林。
安怀林更是惊讶。
二人齐声说:“是你!”
没错,那姑娘正是李佳芮。其实张三十他们离开后的第二日,李佳芮又去了百毒门,她本想以询问耳坠有没有找到为由再次加深与张三十的接触,可秋水告诉她张三十出京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又去安氏钱庄打听,同样听到安怀林离京的消息。她心想应该是二人一同出了京。这些日子,她心里都念着安怀林,此刻在喧闹的街上这一见,她觉得定是与安怀林有特注定的缘分,一种志在必得的感觉浮上心头。她盯着眼前认定的猎物,很优雅地向安怀林行礼:“安家主好。”
安怀林的关注点立刻就落在了她的一副耳坠上。“你这耳坠?”
李佳芮突然想到今日戴的耳坠正是那日在百毒门谎称丢了一只的那副,不禁有些慌乱。她张口结舌,终于想到了一个解释,她轻抚耳坠说:“哦。安家主是说这耳坠啊。后来我又沿着路细细找了找,竟在街边的草丛中找到了它。想着安家主和张大夫因为此事为我费心,之后我就去了百毒门想向张大夫道谢,就听说他离京了。安家主可知他回京了没有?”
安怀林朝身后看了看,却只看到了阿恒,他先是疑惑张三十为何不见了,转而又有一丝庆幸,眨眨眼说:“不知道。”
李佳芮一眼便看出他在撒谎,便说:“那一会儿我再到百毒门看看去。”
安怀林立刻阻拦道:“不必了,以后你不要再去百毒门了。”
“这是为何?百毒门是个医门,又不是安家主的私人府院,我为何去不得?不光得去,我现在就要去。”她就与丫鬟快步走了。
安怀林着急了,跑到阿恒身边小声问:“三十呢?”
“哦,张公子说他先回百毒门了。”
安怀林埋怨一声:“张三十。”他一跺脚就跟上了李佳芮,与她保持一小段距离在她身后走着。
李佳芮用余光看到安怀林跟了上来,见他一脸焦急,李佳芮心中暗喜:我就知道,要拿住你只需要接近张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