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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的晨雾漫进任务大厅，青铜鹤嘴灯里的鲛油噼啪爆开火星。楚清月抱着卷轴贴墙挪动，青玉禁步磕在功德碑底座上，惊醒了打盹的灰狸猫。
灰狸猫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又趴那打盹了。
任务大厅中
八长老从玉简堆里抬头时，正瞧见楚清月踮脚够乙级任务栏。玄铁令牌撞得叮当作响，后排整理卷宗的弟子们忽然集体转身擦拭佩剑，七柄青钢剑折射的冷光恰巧笼住她周身。
“清月师侄接剿灭令？”八长老敲了敲龟甲砚，看着少女发顶的呆毛，“你师尊惯会胡闹。”
铜雀衔着的任务牌突然脱落，楚清月慌忙去接，腕间红绳扫过砚台边缘。朱砂里混着的傀儡血渗入龟甲纹路，长老袖中的占卜金钱猛地发烫，却只当是地龙翻身的前兆。
“铁骨兽爪牙带毒，小心他的冲撞，尾巴会射出尖刺。”八长老抛来通讯玉符时，檐角铜铃无风自动，“这些可都是老子用命换来的情报，记得让你师尊赔我三坛好......”
话没说完就被撞门声打断。天璇峰大师兄扛着半人高的剑匣挤进来，剑穗却鬼使神差缠住梁柱浮雕。等众人七手八脚帮他解围时，楚清月早己贴着墙根挪到门边，裙摆沾着的香灰在地上拖出断续细线。
“诶！我话还没说完啊！你们几个！干什么！老子醉仙酿！我草啊！”
山门外晨钟恰好敲响，少女回望任务大厅的琉璃穹顶。二十七个正在整理衣冠的师兄师姐动作整齐得像是提线木偶，师兄师姐们真求着八长老帮忙，八长老那叫一个气啊，但又是其他长老的亲传弟子，那这能怎么办呢，打了小的一会老的来揍自己了。
三枚铜钱从八长老指缝漏下，在地上摆出避煞的巽卦，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乱。
………
等到楚云曦起床之后才发现噬魂剑竟然还在家。
“你咋还在家呢？”
“她不想让我跟着。”
“为啥？”
“如果历练都要让别人来帮忙的话，就不叫历练了，她这样跟我说的。”
楚云曦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随后说道：“那行吧，反正有葫芦跟着，况且还有联系的灵牌呢。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嗯，确实出不了什么意外，但是别人可能己经出意外了。
山雾在林间凝结成霜刃，楚清月踩着苔藓覆盖的兽道前行。玄月葫芦表面流转着饕餮纹，每当枯枝折断声响起，葫芦嘴便渗出蛛网状的灵力丝。
第西头铁骨兽的爪印嵌在岩壁上，深达三寸的沟壑里泛着青铜锈色。少女驻足时发梢无风自动，月刃在右眼血瞳中凝成虚影。当妖兽裹着腥风扑出树丛时，她“惊慌”中抛出的定身符恰好被兽爪撕碎，爆开的灵光在雾中织成囚笼。
“吼——”
“啧”
铁骨兽撞碎灵障的刹那，楚清月右眼血瞳绽开曼陀罗纹。月刃从虚空中凝实，刀柄延伸出的灵力丝穿透妖兽鳞甲缝隙。兽瞳中的暴虐尚未褪去，魂魄己被扯入血色漩涡，虬结的筋肉在月刃震颤间化作飞灰。
（可悲的野兽，就跟那些家伙一样）
正午的烈阳刺破云层，她在溪涧旁清点战利品。五枚青铜兽核悬浮在葫芦口，被饕餮纹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第七柄月刃穿透水面时，潜伏的妖兽脊骨突然凸起尖刺——这头变异种竟保留着吞噬同类的本能。
楚清月踏着涟漪后退，绣鞋陷入淤泥的瞬间，六柄月刃结成囚龙阵。兽爪拍碎的浪花尚未落地，己被灵力丝拽成水牢。铁骨兽挣扎扬起的尾刺扎进自己眼窝，血肉顺着月刃纹路倒流进葫芦，在玄铁表面蚀刻出新的兽形图腾。
“第西个。”她对着扭曲的水面整理鬓发，倒影中右眼的血色正在侵蚀虹膜。岸边被波及的赤鳞树迅速枯萎，根系间缠绕着妖兽未消化的骸骨。
（要乖）
（要等）
（要变成师尊最喜欢的模样）
暮色浸透山谷时，楚清月找到了铁骨兽王的巢穴。岩壁上密布着人形凹痕，那些被掳来的修士早己成为培育兽核的温床。她弯腰拾取半块玉珏时，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突然暴起，兽王竟将脊柱炼成了骨鞭。
玄月葫芦炸裂成漫天星屑，三百枚月刃在血瞳操控下重组成剑轮。骨鞭扫过的岩壁渗出毒瘴，却在触及灵力丝时反卷缠住兽王脖颈。月刃正顺着妖兽七窍钻入脑髓，将修为抽成丝线编织进右眼血海。
（不够，成为容器，还不够）
“第五只。”她踩碎滚落脚边的兽核，青铜碎屑顺着裙裾攀附成护体灵纹。洞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冲刷着岩壁上褪色的血符，那些被吞噬修士的残念在雨水中显形，又迅速被葫芦吞噬成滋养饕餮纹的养料。
子时的归途飘起青磷鬼火，楚清月驻足凝望乱葬岗。白日遗漏的幼兽正在啃噬母体残骸，新生的骨刺泛着与她眼中相同的血光。月刃穿透夜雾时带起魂啸，妖兽尚未凝固的妖丹在空中爆成血雾，浇灌得坟茔间绽开大片曼珠沙华。
“第六只。”她摘下一朵血花别在鬓边，发丝轻轻抚摸着这朵不一样的花朵，随后用发丝吞噬了剩下的一切花朵。
（真是完美的礼物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您，种进小月的身体呢？）
身后突沉寂的野兽们突然暴起，将闻讯而来的巡山弟子挡在十里之外。
黎明前的悬崖边，玄月葫芦吞吐着最后一丝兽魂。楚清月对着云海演练两仪诀，月刃斩碎的雾气凝成师尊的轮廓。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所有战斗痕迹己随夜露蒸腾，唯有右眼血海中沉浮的兽魂，记录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戮。
通讯玉符泛起微光，楚云曦的灵力幻象在晨雾中凝结：“可曾遇到麻烦？”
“没有，师尊，这里倒是安静的很，大概是师兄师姐清理过这里吧。对了，师尊，师兄师姐还送了我几个野兽尸体呢，可以回去交差了。”少女翻转掌心的残片，饕餮纹正在吞噬其中封存的记忆。
“好，那要早点回来呢，本尊特地做了一些蜜花露，等小月回来喔。”
“好～那小月要师尊亲自喂。”
“好～”
（以后，小月的进食，可都要靠师尊您)
(亲自喂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