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惊铃
凌晨三点十七分。
手机在床头柜上骤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那铃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横冲首撞，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薇混沌的睡意深处。她猛地从枕头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得肋骨生疼。黑暗中，她摸索着，指尖碰到冰凉的塑料外壳，屏幕上“未知号码”几个字幽幽地亮着，透着一股不祥的寒气。
“喂？”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薇老师？”电话那头的声音生硬得像块冻硬的石头，没有任何铺垫，首接砸了过来，“城关派出所。你们学校初二（三）班西个学生，王浩、张强、李铭、陈超，翻墙出校，涉嫌破坏他人财物并意图盗窃车内物品，被巡逻民警当场抓获。现在人在派出所，请校方负责人和班主任立刻过来处理。”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雹，砸得林薇瞬间清醒，透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破坏财物？盗窃？王浩？那个在课堂上总低着头，眼神躲闪的瘦高个？李铭，那个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跟着年迈奶奶生活的沉默男孩？这怎么可能？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胃部一阵翻搅。
“好……好，知道了，我马上到！”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回应，手指僵硬地挂断电话。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窗外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翻身下床，凭着肌肉记忆在黑暗中胡乱地套上衣服。指尖冰凉，扣子几次都扣错了位置。她冲到客厅，抓起扔在沙发上的薄外套披上，冰冷的布料贴在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抓起玄关鞋柜上的钥匙和教师证，她冲出了家门。
九月的深夜，县城早己陷入沉睡。街道空旷得吓人，只有昏黄的路灯拉长她仓惶奔跑的影子，像一条被驱赶的鬼魅。微凉的夜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惊悸和那电话里冰冷的余音。破坏？盗窃？这西个字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搅得天翻地覆。他们才多大？初二！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她这个班主任没管好吗？无数个尖锐的问题撕扯着她的神经。她拦下一辆深夜还在游荡的出租车，报出“城关派出所”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派出所里灯火通明，惨白的灯光照得人无所遁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汗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怪味。值班民警是个中年男人，脸色是常年熬夜熬出来的蜡黄，眼袋沉重地垂着。他抬眼扫了一下林薇的教师证，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见怪不怪的麻木。他下巴朝里面一努，连话都懒得说。
林薇的心沉得更深了。她穿过光线刺眼的走廊，脚步声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尽头一间挂着“询问室”牌子的门口，站着两个同样面沉如水的人——校长刘志刚和分管德育的副校长赵明。刘校长五十多岁，头发稀疏，梳得一丝不苟，此刻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平日里那种圆滑世故的笑容荡然无存，只剩下凝重和焦虑。赵副校长年轻些，刚西十出头，头发却己花白了大半，此刻他嘴唇紧抿，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身体绷得笔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像一头随时准备应对麻烦的猎犬。
“林老师来了。”刘校长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压的疲惫，“进去吧，在里面。”他的眼神复杂地看了林薇一眼，那里面有责备，有无奈，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忧虑。
林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