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玄天宗山门时,青玉阶上正游动着细碎的月光。楚清月数着台阶缝隙里的血珠残影,每踏一步,发梢便卷走三粒从葫芦里漏出的妖兽骨粉。
功德碑前候着的杂役弟子忽然集体转身整理佩剑,七柄长剑折射的月光恰好笼住她周身。楚清月垂眸盯着青砖倒影,右眼血瞳里游动的饕餮纹正在吞噬最后一丝兽魂。
“这是第六头铁骨兽的妖丹。”她将兽核轻轻放在龟甲砚边,指尖擦过砚台时,傀儡血悄无声息渗入裂纹,“劳烦八长老验看。”
八长老摸铜钱的手顿了顿。少女立即瑟缩着后退半步,腕间红绳缠着的银铃发出幼鹿般的轻颤:“是...是清月莽撞了。”
铜钱落地的脆响中,八长老突然剧烈咳嗽。楚清月“惊慌”地捧来热茶,发丝拂过对方后颈时,三根傀儡丝己顺着汗毛孔钻入大椎穴。茶汤泛起涟漪的刹那,长老眼中闪过片刻呆滞。
“乙级任务超额完成,功勋值翻倍。”八长老木然盖章时,檐角铜铃突然齐声嗡鸣。
(也该修剪下枝叶了)
她抱着卷轴退出任务大厅,发梢扫过门槛时。那些白日里偷看她后颈的弟子们突然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撞向廊柱。
暮色渐浓,山道上浮动着淡紫色的瘴气。楚清月数着乾坤袋里的战利品:五枚被啃噬过的妖丹、三根缠着傀儡丝的兽骨、还有半块浸透安魂香的绢帕——那是今晨故意让妖兽抓破衣袖时,从师尊中衣上撕下的残片。
(师尊的味道淡了)
她突然将绢帕按在鼻尖深嗅,右眼血瞳在暮色中明灭。发丝刺入布料纤维,将最后一丝沉水香抽进经脉。当帕子化作飞灰时,三百根探测丝己顺着山道铺开,确保十里内无人窥见她的癫狂。
归途的月光是冰凉的银梭。玄月峰结界泛起的涟漪惊起了夜枭。楚清月在踏入山门的瞬间软了膝盖,精心计算过的角度让银丝发带恰好被树枝勾住。青丝披散的刹那,她对着溪水练习了十七次的惊慌神情己然到位。
楚清月跪坐在师尊惯用的青玉案前,用染血的指尖临摹她批注的字迹。当山风掀起窗纱时,突然将脸颊贴上砚台边缘,这里还残留着晨间师尊小憩时的压痕。
(要乖)
(要变成能被捧在手心的瓷偶)
她解开绷带凝视溃烂的伤口,享受疼痛带来的清醒。发丝刺入化脓的血肉时,忽然想起昨日师尊喂药时,汤匙碰到的正是这处伤疤。右眼血瞳兴奋地收缩,将腐肉与师尊指尖的温度一同吞噬。
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珠滴在偷藏的茶盏残片上。
(这样......就是间接......)
喉间的腥甜催生出扭曲的快意。她将染血的瓷片含在舌下,像含着一块不会融化的霜糖。噬魂剑在门外发出悲鸣,却不知主人正用疼痛丈量爱的深度。
“师尊——”
带着哭腔的颤音惊落了梧桐叶。楚云曦赶而来时,正看见小徒弟跌坐在溪石旁,裙裾裂口处露着“渗血”的伤口。
其实是返程时用月刃亲自划破的,毕竟完好无损的回去,那还怎么获得关心呢。
“怎么弄的?”霜雪气息裹住她的瞬间,楚清月蜷缩在师尊的鹤氅里,将脸埋进师尊颈窝,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对方的脖颈。
注:鹤氅,类似于外套。
“是小月没用......”她抽噎着攥紧师尊后襟,右眼血瞳却透过衣物数着对方脊椎骨节,“那妖兽突然变异,小月慌得连葫芦里的月刃,都控制不好......”
葫芦:?????
“疼吗?”楚云曦吹了吹她手腕的擦伤,完全没发现伤口正在发丝操控下渗出更多血珠。楚清月咬着唇摇头,发梢却悄悄缠住对方尾指。
(好温暖)
(要再破碎些)
(要变成一碰就疼的月亮)
(要更疼些才能够获得)
(更多的关心)
药庐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子。楚清月乖巧地伸首双腿,任由师尊给根本不存在的伤口涂药。每当手指触及肌肤时,她都会恰到好处地轻颤,像极了被雷声惊动的模样。
“还说不疼。”楚云曦戳了戳她绷带下的“伤口”,少女立即溢出幼猫般的呜咽。藏在广袖中的左手却操纵着发丝,将偷藏的染血绷带缠上师尊枕下的安神香囊。
"有师尊在......就不疼。"
她将鼻尖抵在师尊锁骨,呼吸间吞吃着对方逸散的灵气。发丝如蛛网在锦被下蔓延,每根都缠着一缕银发。当楚云曦无意识抚摸她后颈时,三根傀儡丝顺着指尖钻入丹田,将今夜吐纳的月华尽数导向自己经脉。
(要乖)
(要等)
(要成为师尊亲手养大的病灶)
月光漫过第七根窗棂时,今夜要假装被噩梦惊醒三次,每次啜泣的时长递增五息。当第一声呜咽溢出唇角时,每道裂痕都计算着示弱的时机。
“又梦魇了?”
“梦见......师尊不要我了......”
楚清月拽住对方袖口颤抖,楚云曦无奈,只好抱得更紧了些。
“傻瓜,师尊一首都在这呢。”
“师尊...”楚清月压抑住眼角的泪水,抑制住右眼的血红竖瞳。
盯着她的睡颜,就这么痴痴的看了很久,随后,也跟着闭上了眼。
(罢了,今天就让师尊睡个好觉吧)
(一次,也够了)
寅时的露水凝在窗台,楚清月盯着师尊睫毛投下的阴影。右眼血瞳映照着这张刻入神魂的面容。她无声地翕动嘴唇,将白日里不敢诉说的妄念化作灵气丝,一圈圈缠上对方跳动的心脏。
(好想拆开看看)
(看看里面有没有小月的倒影)
(看看那些说给别人的笑)
(能不能只给小月)
(一点点就好)
楚云曦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楚清月立即闭眼装睡。温热的掌心抚过她发顶时,十七根发丝刺入自己心口,用剧痛压制住快要溢出来的欢愉。
晨光初透时,案头多了盏蜜花露。楚清月蜷在师尊惯坐的冰玉椅上,用舌尖细细描摹杯沿的唇印。
(要干干净净地)
(要香香软软地)
(要成为师尊最好的容器)
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她立刻将琉璃盏捧到胸口。尚未系紧的衣襟恰到好处地滑落,露出锁骨下用妖兽血绘制的曼珠沙华。
“师尊...”
她仰头绽开练过千百遍的无辜笑颜,足尖却勾着对方垂落的衣带。在楚云曦俯身的瞬间,藏在蜜露里的傀儡引正顺着勺柄,悄无声息地游向那泛着水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