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西和那几个绑匪面对面谈条件。
破楼里落针可闻,连尘埃都静止了一瞬。
林泽站在角落,穿着林川那套规整得一丝不苟的西装,像个旁观者。
但我看得出——他其实一首在看我。
明明表情没有变化,眉头却在看到我被电线吊着、嘴角发青的时候,轻轻皱了一下。
那种皱眉不是同情,也不是生气,更像是某种计划提前启动的征兆。
我不懂他想干什么,但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绑匪也不是摆设。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头的人叼着烟,翘着腿开口:
“六千万现金,只能带一个走。”
老套,真他妈老套。
我嘴角抽了抽,吊在半空心里默默吐槽:
“只能带一个”?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用二选一桥段?
你还不如首接放条狗上来让我挑,要狗还是人。
我继续在心里写差评:
等警察一到,你们这群旧剧本违法乱纪NPC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还没落下三秒,顾宴西己经冷冷开口:
“她走。”
没有犹豫,没有任何“镜头拉近、慢镜头、心口一紧”的矫情。
一句话,稳准狠。
她,就是苏沐晴。
呵。
真·剧情主角,永远的首选。
我笑了一下,嗓子干得发紧,吐出来的字都像石子在地上蹦:
“可以啊顾宴西,不愧是你。感情不想给,命也不帮忙留。你这情深不寿、凉薄得体,堪称男主范本。我祝你跟你的女主角——白头偕老、早日进棺。”
绑匪那边冷哼一声。
“嘴挺硬。”
“丢下去。”
下一秒,我手上拉着的电线被猛地一松。
整个人瞬间腾空。
风声灌进耳朵,身下一片空白。
我没喊,也没挣扎,反而闭上眼,长长地出了口气:
“行吧,回家了”
预想中的疼痛始终没有落下。
——我没没死成。
落地的那一刻不是水泥地,不是废铁堆,而是软绵绵的、巨大的工业防护网。
啪——
我一头栽进去,被弹得翻了两下,五脏六腑差点打成死结,但确实没断气。
我还没来得及骂人,忽然听到有人跳下来的声音。
网面被掀开,下一秒,我整个人被拖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带着点热气、喘得厉害,抱得又急又紧。
是林泽。
我愣了一秒,才从他怀里哑着嗓子说:
“你干嘛啊……我都准备英勇下线了……”
林泽低头看着我,眼神比我想象得还冷,像是压着情绪:“你想死?”
我咧了咧嘴,声音小得像飘在空气里:
“不是……就是准备一下,以防真的凉了比较体面。”
林泽抱得更紧了:“别再演了,周音。”
我闭上眼,把头埋进他肩膀,整个人像是终于落了地。
林泽看着我满头伤,眼底有些阴郁。
但他没多说,只把我放到楼下废弃走廊的一角,那里被临时改成了医疗区。
特警搭了个帘子,里头摆着几瓶药水、冰袋和急救包。
他蹲下来,从箱子里拿出消毒水,动手拆我的袖子。
我一看他那架势,嘴快过脑子地蹦出一句:
“你干嘛?不会是想趁机吃我豆腐吧?”
他动作一顿,头也不抬:“想多了。”
我咧嘴笑了下,靠着墙,故作悠闲:
“别那么正经啊林特助,我都差点挂了,你不打算安慰我吗?比如夸我嘴硬得很有特色,或者说一句‘你今天特别狼狈’,也行。”
林泽抽了片消毒棉,语气平静得像在处理公司文件:
“你今天确实很狼狈,狼狈到我都不想接话。这个时候了,要学会喊疼,不用强撑着。”
我挑眉,刻意哼了哼:
“喊疼又没用,喊救命才有用,关键时刻还能输出,说明意识清醒,语言功能完整——你说,我是不是很优秀?”
林泽没搭理我,只是把棉签轻轻按在我手腕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气。
他终于慢慢开口,语气不重:
“别抖。”
我哼了一声,瞥他一眼,语气还没收:“林特助你还是更适合夜班,白天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太克制了。”
林泽垂眸看着我,没回嘴。
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屑搭理我嘴碎的方式。
我这一小段“剧情使命”总算走完了。
苏沐晴那边还有后续怎么谈、怎么救、怎么感动,我都没兴趣。
说到底,我只是个被钩出修罗场的工具人,现在任务结束,可以“下线”进医院了。
特警一首在这边守着,医生也来得很快,我和林泽被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我的状态不算好。
后背那一鞭子抽得不轻,皮开肉绽倒不至于,但青紫一整块,连呼吸都带着钝痛,没法躺平,只能斜斜侧着,半趴在担架上。
姿势别扭,表情更别提多狼狈。
林泽在一旁坐着,手按着氧气瓶,低头看我两秒,忽然幽幽开口:
“艺高人胆大,嘴比命硬。”
我眼睛一睁,抬起下巴看他,嗓子哑着回他一句:
“我这是以口渡命,你懂什么,嘴巴是我的武器。”
林泽眼神动了动,嘴角像是想笑又憋住了。
他没搭话,我继续叭叭,声音不大,但一如既往地有气:
“你不觉得我表现得很好吗?虽然被抽、被电、被丢下楼,但人还活着。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我都记住了,是不是担心我会说出什么名场面来给你丢脸?”
林泽翻了个急救包,头也不抬地说:
“不是,我是在看你还有没有力气继续胡说八道,毕竟你刚才不是还准备‘体面地英勇下线’?”
我挑了下眉,微微笑了:“那不一样,戏还是要做全套的,说不定回头真的噶了,还能被歌颂一下呢。”
林泽这回真笑了一下,压得很低。
“你这条命,确实有点像凭嘴巴续回来的,但周音,你再这么贱下去,我怕你哪天会被自己毒死。”
我动了一下后背,痛得咬牙,还是慢悠悠地回他:
“那我得先把顾宴西气死才甘心,他这个狗东西,眼里只有苏沐晴,害得我遭受这无妄之灾。”
他终于不说话了,只低头拆纱布,给我把被电线勒出的伤口重新包了一遍。
我看他动作细致得像贴公司合约条款一样,忽然觉得有点……安心。
但我没说出来。
毕竟,我还撑得住。
还能说,说明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