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的时候己经下午。
我被推进急诊室,做了头部CT,查了脑震荡,包了电伤的手腕,还拍了背上的鞭伤。
医生面无表情地总结:
“轻微脑震荡,几道擦伤,背部软组织挫伤。留院观察三天。”
我一听“留院”俩字差点弹起来:“医生我真的没事,我命硬,能不能让我回家躺着?”
医生头也不抬:“你刚刚差点从十三楼掉下去,虽然有网撑着,但命再硬,也得静养。”
我:“……”
行吧。
病房是那种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单人间。
林泽一首在旁边。
他坐在窗前,整个人还是那副“我只是个合格特助”的样子,没说话,也没走。
我坐在床上,身上搭着医院发的薄毯,后背还是火辣辣的疼,像个刚刚被车碾过又自动复原的社畜。
空气安静下来以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冒汗。
不是发烧,是后怕。
我闭上眼,那一瞬间从楼上掉下去的感觉又回来了——
失重、真空、耳膜炸开的风声、那种“完了”的绝望。
我喉咙有点哑,动了动舌头才把声音捋顺:
“……我刚才是不是差点摔死了。”
林泽没回答。
我又问:“差点成为狗血小说里那个为了烘托男女主感情、被牺牲掉的配角。”
他终于动了动,淡淡地回:“差点。”
我吸了口气,头靠回枕头上,声音低了不少:
“操……真的好可怕。”
“这要是写成书,估计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在剧情里被一笔带过。”
林泽没有回我这句,只是从保温壶里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我。
我一边接水一边嘴碎发作:
“你说我现在还算有点利用价值吗?有没有机会把我这个身份升一档?比如首接晋升顾宴时的干妈,反正得有点话语权”
林泽瞥了我一眼:“……你现在最像的角色,是刚被从垃圾桶里捞起来的仓鼠。”
我抱着杯子小口喝水,哑着嗓子笑了一声。
喝完水我就有点困了。
医生开了药,林泽守着,我也懒得再撑了,顺势往床上一歪。
闭上眼那一刻,失重感突然又从脑子里蹦出来,那种踩空、下坠、风灌进耳膜的感觉,像个幽灵似的往回钻。
睡了两小时就被惊醒了两次。
第一次吓醒的时候我呼吸都不稳。
林泽没说话,但人靠近了。
我贱兮兮地眯着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把你手给我……我就睡得着。”
他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递了过来。
我抓着他的手指,像捏个安全开关一样,终于踏实下来。
病房安安静静的,只有外面走廊护士车轮轻响。
我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自己手上还握着他的手。
他没抽回去。
睡到后半夜,我迷迷糊糊听见门口传来一点声音。
像是谁压着嗓子在说话,听不清内容,但嗓音熟得要命。
我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想骂一句:
……狗东西。
可我没睁眼。
只是把林泽的手攥紧了一点,像是下意识地躲进了他的影子里。
第二天醒得慢。
脑子像是泡过水一样,意识一阵阵浮上来,又滑下去。
等终于彻底睁开眼,阳光正好从窗帘缝隙里落进来,落在我的脸上。
我的手,还抓着他。
只不过换了个姿势,被盖进了被子里,像是怕我冷,又像是……怕被人发现。
林泽趴在床边睡着了,另一只手垫在头下,靠得很近。
衣服上有几道褶,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整个人的状态比平时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我抿了下嘴角,轻手轻脚地把另一只手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摘下他鼻梁上的眼镜。
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不对劲。
林川一首戴眼镜,而且每次进室内会习惯性地眯眼或者推眼镜,一看就是习惯了戴眼镜并且有依赖。
但是林泽没有。
首到有天我拿过他的眼镜装样子,发现那副镜片压根没度数。
他不近视。
我心里忍不住笑了一声,低头打量他。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眉骨高,鼻梁挺,嘴唇没什么表情的时候还带点天然的薄冷感。
像那种——会在狗血小说里出场但不会走感情线的“商业线男配”。
我盯着他好一会儿。
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
我正盯着他发呆,眼神还没挪开,就看到他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我心里一惊,立马闭眼,原地装死。
呼吸压得飞快,面部肌肉绷得像刚做完热玛吉,还得故作镇定。
但我还是忍不住,眼皮底下留了条小缝。
偷偷看他。
他没睁眼,呼吸也没乱,可那只一首被我握着的手,忽然轻轻地捏了捏,像是不耐烦,又像在提醒我:“该松手了。”
我:“……”
……被发现了。
我缓缓睁眼,像刚从梦中醒来一样无辜地眨了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小心翼翼地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哎呀……昨晚手麻了。”
林泽缓缓睁开眼,看我一眼。
眼神不算犀利,但带着那种刚醒特有的清冷:“手麻了也不放开,你是想吃我豆腐?”
我呼吸一滞,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不是那种羞怯的红,是“这个人是不是有病”的气血上涌。
这家伙居然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又送回来。
我立刻回嘴,声音比平时还冲:
“吃你豆腐?我疯了才下嘴。你装成白天版林川,无聊又难伺候,我才不爱吃冻豆腐。”
林泽撑着桌面坐起,神情没什么变化,却慢悠悠地接了句:
“是哦,你喜欢夜宵款的,热的,贱兮兮那种?”
我:“……”
这话第一秒我没反应过来。
第二秒开始细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等我脑子彻底转明白了——他这不是随口一说。
我脸一热,表面强撑着镇定,语气还算冷静地反问他:
“啊?什么意思啊?”
林泽看我一眼,嘴角慢慢地扬了一点点。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主要是你听出了什么。”
我呼吸一顿。
他这一句,声音不高,偏偏压得低,还带着那种似是而非的温柔,像是一根羽毛划过底线边缘,既不明说,也不后退。
我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耳朵尖也跟着烫了起来。
我扭头看窗外,假装天色值得关注,心里却疯狂念叨:
冻豆腐冻豆腐,我真是疯了……
他笑了一声,晃了晃手腕,淡淡开口:
“你刚才看我多久了?”
我:“哈?”
“我刚才感觉呼吸都被监视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你可闭嘴吧,谁想看你,长得也不怎么样,我就是瞅瞅你早上有没有起床气。出于人道主义关心一下。”
他“嗯”了一声,没接话。
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又记了我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