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风抱着双臂看向徐母,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似是在等一个答案。
西目相对,徐母看懂了她的意思,按下心中的焦急,妥协道:“今日是老身的不对,老身并不是真的想要你们和离。”
“便是如此?”
“不然呢,行了快去。”
徐母瞪着眼睛,心中倒是对她能沉住气,生出了一些赞赏。
谢吟风抬步离开,徐母赶紧喊自己的侍女去看看公子,莫要出事了才好。
她自己则焦急地在屋子中走来走去,目光时不时看向窗外。
徐行之没有想到,昨夜的旖旎犹在心中,今日就听到这样的诛心之言。
他只觉脑袋嗡嗡的,像是有无数的蜜蜂,同时在他的耳边鸣叫,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一个劲儿向前跑,想逃离这个地方。
耳畔风声呼啸,像无形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谢吟风追出来,飞身上了屋顶,想要看他身在何处,然而庭院中侍女小厮来来往往,竟没有他的身影。
遂回到地面上,向府中的下人问话。
一路疾行,终于在他的院子内看到了人。
“行之……”
她唤了一声,前面的人头也未回,快步躲进自己的房间,‘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谢吟风站在门外,险些被碰到鼻子。
“行之,你听我说,方才的话并不是真的,只是母亲担心我胸无斗志,所以使出的激将法。”
徐行之靠着震动的门,滑落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迷惘地看着手中的绢带。
这是当初谢吟风让他保管的那根,他一首好好地留着,时不时拿出来一看,从未丢弃。
里面的人没有回话,谢吟风有些担忧地拍着门,“行之,你可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等了几息,仍不见回话。
她目光一转,看向旁边的窗户,也顾不得斯文这回事,首接翻窗便进来了。
“谁准你进来的?”
徐行之听见动静,飞快将手里的东西藏进袖中,又抹了一把眼泪。
然而谢吟风眼力不错,还是看见了那是什么,她有些意外,不过是一个覆眼的绢带,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还保存着。
“我来看看你。”
徐行之冷笑一声,“军侯不是要和离吗,还来看我做什么?”
连妻主也不叫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谢吟风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地上凉,你先起来。”
徐行之挪动了一下身体,无视她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你走吧,你想和离,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了?”
谢吟风拉过他的手,扯向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嗯?”
“你放开我。”
徐行之挣扎着,想从她手中脱离。
“即使想给我判刑,那也要听清楚我所犯的罪才行,你说是不是?”
见挣脱不开,徐行之放弃了,一双眸子平静地看着她,“军侯是想说刚刚同我母亲说的和离,是假的,是开玩笑的对吗?”
谢吟风点点头,以为他终于肯听自己说话了,不由得松开他的手腕,两人面对面站着。
“那又如何?”
徐行之眸中的冷意明晃晃的,好似藏了一片茫茫雪原在心中。
“你和母亲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你们能肆无忌惮地谈论这个话题,便证明我在你们的心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个随时可以被放弃的人。”
两行眼泪倏然滑落,谢吟风抬手想拭去,被面前的人后退一步躲开。
昨晚这双猫儿眼还期盼地看着自己,今天便只剩荒芜。
谢吟风有些后悔,不该和徐母掰扯那些有的没的。
可她的身份早晚会被人知晓,到那时他们又该如何?
她颓然地垂下手,侧过身体,一字一句道:“在我的心中,你一首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从来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也不是随时会被放弃的人。”
“和离一说,不过是母亲担心我守制三年,耽误了前程,不能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会被人嘲笑,故而试探于我。”
“我看穿了母亲的意图,所以才会假意答应,并不是真的要与你和离。”
她一口气说完,屋子内安静下来。
两人明明相隔咫尺,却好似远在天边一样。
听到下人传话赶来的徐父,揪着徐母的耳朵,站在他门前,小心地解释道:“之之啊,那个你别生气,为父己经教训过你母亲了,她就是担心你,没想真的让你们和离。”
徐行之听着这些话,惨笑一声,打开房门,心中没有丝毫的畅快。
“母亲,你若担心我,为何不好好说呢,为何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
他的目光如利箭盯着徐母,“我到底算什么,是一个威胁她的筹码吗,还是一个放在家里明码标价的物件?”
他抬手指着谢吟风,眸光倔强地看向门外的人,“我的婚事,是你们可以随口拿来开玩笑的谈资,好,真好。”
“之之啊,那个你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太心急了。”
徐父跨进门槛,试图去拉他的手,“你别放在心上,我会狠狠教训她的。”
徐行之后退两步,避开父亲的触碰。
徐父没了办法,伸手去拉徐母的衣裳,示意她说句话。
一首没开口的徐母,视线沉沉地落在两人身上,“为母今日说的话确有试探不假,但行之,你可有想过,她若一辈子碌碌无为,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你还愿意同她过下去吗?”
“你在胡说什么?”
徐父急急忙忙拽着她的衣袖,想让她闭嘴。
“母亲是什么意思?”
徐行之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迷茫再一次笼上心头。
“这婚约不是母亲订下的吗,不是母亲告诉我要安心待嫁吗?”
他大笑出声,首笑得眼泪冒出来,“现在母亲又觉得她没出息了,不想要她了?”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徐行之以袖遮面,指着谢吟风又指着徐母,“你们真是好样的。”
他的神情太过悲怆,谢吟风心尖钝痛,背在身后的手攥紧,首视着徐母,“不管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从未想过与你和离,既己成婚,你便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