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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吟风陪着徐行之回家去。
两人在春山行营成婚后，紧接着遇上谢母的丧事，是以并没有回过徐家。
今次谢吟风便按照回门的习俗备了礼，等两人到徐府的时候，家中的人都在等着。
“母亲，父亲……”
徐行之率先下了马车，几步跑过去。
谢吟风紧随其后，行礼道：“儿媳拜见母亲，拜见父亲，愿母亲父亲身体安康。”
“好孩子，快起来。”
徐父拉着徐行之的手，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须臾红了眼眶，“走走走，进去说，别在门口站着。”
徐母神情严肃地看着两人，一句话未说。
谢吟风暗叹一口气，视线扫过门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抬步跨过门槛。
厅堂内有侍女在点茶，谢吟风坐在徐母下首，抬眼便看见雕花高几上摆着粉白双色的木芙蓉，南边的墙壁上，还挂着先朝大家的红梅图。
一盏茶饮罢，谢吟风起身致歉，“此番家中变故，以致和行之成婚过于仓促，还请母亲、父亲见谅，待日后寻得时机，定重新举办成婚之礼，不叫两位上亲失望。”
她躬着腰，很是诚恳。
上首的徐母抬手叫她起来，“此等变故，非你所愿，这些话就莫要说了，至于再次举办成婚之礼，你和我儿商议即可，老身没什么好说的。”
“儿媳多谢母亲体谅。”
谢吟风抬眸，骤然瞥见徐母鬓边银白的发丝和眼中的哀伤，心中倏地跟着一痛。
谢母的死，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不过是寻常的护驾，怎么就丢了性命。
厅堂中一时沉默，有风静静吹来，又徐徐退走。
徐母看她神情不对，故意板着脸道：“话虽如此，但你以后若是对我儿不好，无论老身在哪里，定取你性命。”
对上她严厉的脸，谢吟风淡淡一笑，“还请母亲放心，既己成婚，行之便是吾的夫君，吾自当不负他。”
当着母亲父亲的面，听到她这样说，徐行之不由得有些害羞，脑海中不禁想起昨夜的种种，一时只觉耳朵烧得厉害，赶忙端起茶盏掩住神色。
想起今早醒来，发现在妻主的房间，还盖着她的被子，心中既惶恐又开心，好在妻主并没有说什么，就是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徐父见他浑身不自在，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没发热啊？”
“父亲，那个，孩儿没事。”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谢吟风，又垂下头去。
徐父看着他的动作，了然于胸。
一番叙话之后，徐行之和徐父起身离开，谢吟风跟徐母转移到书房。
有小厮拿了棋子过来，徐母抬手道：“贤媳，手谈一局如何？”
谢吟风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母亲请。”
黑白棋子依次落在交叉点上，几案上一尊错金博山炉燃着淡香，不远处的冰鉴中冷气缥缈，伴着日影斜斜地映照在墙上。
“好棋。”
徐母看她落下一子，不由得赞了一句。
“母亲请~”
“守制三年，京都怕是不记得你这号人了。”徐母状似随意地说道。
谢吟风着棋子，没有说话。
半晌后等一子落定，这才慢慢道：“失至亲之恸，难以言宣，三载犹未足矣。 ”
‘啪嗒’一声，徐母将棋子扔在棋罐中，抬眸凝视着她，“怎么，想一辈子当个富贵闲人？”
见她如此，谢吟风也放下棋子，摊开手道：“有何不可？”
她唇角噙着笑，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徐母一时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眯着眼打量片刻，幽幽道：“好，挺好。”
“母亲不反对就行。”
谢吟风扬唇一笑，捏着一颗棋子，看向棋盘。
“霜玉那丫头呢，她也不反对？”
“她回荥阳老家了，往后没什么大事，应当不会来京都了。”
谢吟风答得随意，手中的动作却未停。
徐母狐疑地看着她，这女娘先前不是还对自己的前程十分关心，怎么如今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难道是宁安侯的病逝，真的让她看透了？
她目光一转，决定试探一番，“若是如此，我儿嫁予你，委屈了。”
嗯？
谢吟风一愣，手腕停在半空，“母亲的意思是？”
徐母满脸认真地同她算账，“我儿出生于仕宦之家，又金枝玉叶地长大，如今嫁给了你，捞不到诰命就不说了，怕是出去行走都要被人嘲笑。”
“毕竟妻子的脸面，便是丈夫的脸面。”
谢吟风静静看着她，对这些话竟无可辩驳。
“母亲所言极是。”
她神情微冷，等着徐母的下文。
窗棂上的海棠纹落在她的眉眼处，留下半圈的暗影。
“既是这样，不如你们——和离。”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谢吟风的脸上彻底没了笑意，捏着棋子的手指渐渐用力，“母亲说得可是真的？”
徐母满是皱纹的眼皮，越发下垂，目光却是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怎么，不舍得？”
“你说你胸无大志，我儿嫁给你，岂不受辱，京都这样的地方，处处是争斗。”
“好啊，我同意。”
“什、什么？”
徐母还在思索着怎么探出她的想法，就听到了这样一句，顿时傻眼，“真、真的要和离？”
谢吟风玩味一笑，手中又落下一子，“这不是母亲所愿吗，难道母亲不高兴？”
见事情的发展不朝自己预想的那样，徐母难得有些慌了，摆出长辈的架子，厉声道：“老身那只是开个玩笑，你怎能当真。”
“母亲方才可没说是开玩笑。”
谢吟风不看她，白子一个接一个落下，形成步步紧逼之态。
“这么说，你真的要同我儿和离？”
徐母的话音落下，一声剧烈的声响传来。
两人齐齐转头，门口站着满面惊慌的徐行之，旁边是摔了一地的碗盘点心。
谢吟风暗道不好，还不等解释，徐行之己经红着眼跑开了，眸中的恨意清清楚楚。
“坏事了。”
徐母狠拍一下额头，衣袖带乱了棋盘也顾不得，只朝她喊道，“还不去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