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徐行之扯扯嘴角没有看她,指着门外道:“都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你好好休息。”
谢吟风丢下一句,迈步出了屋子,台阶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样的结果,母亲可满意了?”
她面上的表情实在寡淡,眼睛沉沉如深海。
正午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徐母冷哼一声,此刻纵使后悔,也不让自己在一个小辈跟前失了体面。
今年漕粮迟滞,不知朝中又要掀起怎样的争论。
她不想多留,一甩袖子走了。
徐父看看走远的徐母,又看看儿媳,气得身体发抖,还是强忍着安排她去厢房休息。
“那个吟风啊,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臭脾气,不是真的要悔婚。”
他试图挽回一些尊严,可说来说去都是这些话。
“父亲不必担心,儿媳心中有数。”
她神情冷淡,语气没什么起伏。
徐父看看她,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只重复道:“有数就好,有数就好。”
如此一番折腾,午食也是各自在各自的房中用的。
云织看不下去,憋着气道:“主子,我们不回去吗?”
“再等等。”
谢吟风翻着一本书头也未抬。
云织不知道主子在等什么,她只觉得难受,她们家主子何时被人这样看不起过。
“你若无事,不如出去练练武。”
谢吟风像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
云织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拿着剑恨恨地走了。
她练了一个时辰武,又在廊下睡了一觉,半梦半醒间听到檐马的叮咚声,睁开眼看到主子站在她身边,说道:“走吧。”
以为要回家了,云织顿时开心了。
可走着走着才发现,这是去正君的院子。
“主子,你要去接正君啊?”
谢吟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若正君不跟你回去呢,你不回家了吗?”云织绝望地看着她。
两人甫一踏入院子,就看见徐父站在徐行之的门口,苦口婆心地在说着什么。
“儿媳,你来了?”
徐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让开门口的位置。
“见过父亲。”
谢吟风行了一礼,站在一步远的地方,淡淡地开口,“行之,时辰不早了,你可跟我归家?”
她说完,等了半晌也没人回话。
徐父笑容难看,上前拍着门,“之之啊,吟风她要走了,你收拾一下归家去吧。”
“你听见了没有啊,之之。”
片刻后,‘吱呀’一声房门拉开,徐行之发丝凌乱,衣裳褶皱,他垂着眼皮没看两人,只是低声道:“父亲,我想去郊外的庄子上散散心。”
“之之啊,你别胡闹。”
徐父上前拉住他的手,看了谢吟风一眼,“那个吟风接你回家了,你回家好不好?”
“父亲,”徐行之骤然抬头,双眼肿的像核桃一样,“我现在连去散散心,都不可以了吗?”
一首没说话的谢吟风开口道:“既是这样,散散心也好。”
见儿媳发话了,徐父也不好再坚持,尴尬地笑着松开手,“那个,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拦着你了。”
转过身,他看着谢吟风,语气苦涩,“儿媳呀,今日为难你了,是我们对不住你。”
“父亲不必如此,些许小事,我不会计较的。”
谢吟风安抚一句,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只是道:“那孩儿便先归家了,父亲留步。”
言罢,看了徐行之一眼,抬步离开。
风大了些,天空阴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草木被吹得左摇右晃。
马车上,云织忍不住问道:“主子,你还去接正君回来吗?”
“停车。”
谢吟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放下车帘从马车上下来,打发了车妇回府,独自朝前走着。
“主子,你这是要去哪儿?”云织跟上来。
“去城门口。”
谢吟风脚步不停,看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明显比前几日多了一些衣衫褴褛的人。
按照时节来算,此时应当是南方的雨季,莫不是哪里又发生了洪涝。
她不在朝中,接触不到相关的事务,但看这些百姓,也能窥见一二。
守门的卫兵,站满了城门口,满脸严肃地查验着每一个人的路引。
出城之后,果然看见城门两侧空旷的地方,聚集了大量乞讨的人,各个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肋骨更是根根分明。
衣裳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些人甚至连一件上衣也没有,露出一副骨头架子,下半身只勉强挂着一件蔽体的缚袴,不到膝盖的长度。
头发如鸟儿筑的巢一般,一绺一绺黏在一起,乱糟糟的堆积在脑袋上。
士兵大声吼叫,如同驱赶牛羊一样,驱赶着这些流民。
哭喊声,哀叹声,祈求声,声声不同,却又声声惨烈。
有人躲闪不及,摔倒在地,下一刻士兵首接踩着他们的身体过去,仿佛不曾看到脚下有人。
云织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她半遮着眼睛,握剑的手指节发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主子,这……这……”
“走,回去。”
谢吟风眸色沉郁,袖中的手捏紧又放开,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先前让你安排的玉泉山的那些人如何了?”
“主子放心,安排好了。”
云织笑道:“其中的确有个人才,名叫罗七娘,那山上的寨子都是她一手设计的,行刑时己经将人替换下来了。”
“好,没有暴露身份吧?”
谢吟风跨进城内,眼前有卖烧饼的、卖浆饮的、还有卖发簪珠钗的,叫卖声、嬉闹声不绝于耳,仅仅一墙之隔,便是天壤之别。
“没有。”云织低声回话。
“好,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语罢,两人回到府内,谢吟风一番交待。
云织愣在原地,“主子,真要这样做?”
“怎么,害怕了?”
“不是,只是这样一来,京都怕是要翻天了。”云织拧着眉。
谢吟风负手而立,任由清风吹起发丝,“煜王拿了姚相的把柄,姚相势必要挽回一些声誉的,而还有什么比济民救灾,更能收拢人心的。”
她冷笑一声,转身看向云织,“不是要争位吗,那就争的激烈一些。”
“属下明白了,一定办好此事。”
“嗯,你亲自去,记得别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