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漏寺。禅房内。
“阿弥陀佛!公主还请自重!”高阳公主的手搭在了辩机的手臂上,很明显,一个想转身离开,一个正在阻止他。
“那这么说,本公主在佛子眼中还是有区别于其他施主的,不是吗?”她言笑嫣然,大大的眼中有了些许星光。
“阿弥陀佛!”辩机和尚闭上了双眼,他的手里一首盘着佛珠。他的额头青筋还有凸起的喉结出卖了他。“出家人西大皆空,阿弥陀佛!”
她松了手,站在他面前,“佛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你肯睁开双眼看看我,我就不信你会两眼空空!”
“贫僧己归佛门,立誓言要终身侍奉佛祖,还请公主莫要纠缠不清。”辩机仓皇而逃,似乎这高阳公主是什么毒蛇猛兽。他在门槛处趄趔一下,仿佛其心中的惊涛骇浪就要冲倒他,淹没他。他必须仓皇逃窜才能留下一条小命。
白皎皎从门口进来,“看来这侯情姑娘也未得蛊王真传。公主,要不,还是算了,从此他修他的佛,你美美满满地嫁你的国公府便是。他在佛门,你在红尘,他是方外人,你是红尘客,你们本就歧途。从此,断了不该有的念头便是。”
高阳公主却心花怒放,她道,“皎皎,你没发现吗?他确实不一样了。”
“如此不一样。”白皎皎两眼间满是疑惑“没什么不一样啊!”
“他失态了!”高阳公主颇为激动“你知道吗,本公主第一次在骊山见他的时候,他满眼清冷,犹如死水深潭。现在,他的眼神犹如波涛汹涌。”她很高兴,由衷的高兴,一扫愁容,犹如冰川解冻,百花盛开。
高阳公主的笑一路生花,“在我心里,他是一个有趣的人。”
“公主只是觉得他有趣?”白皎皎眉头紧锁,她担忧起来了。
高阳公主道,“嗯!这侯情的相思蛊更有趣,仅三天而己,就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不同。”
她们又走到了大雄宝殿,见到了一个奶呼呼的团子,后边跟着几个太监,还有一队整装待发严阵以待的禁军。
“稚奴,你怎么在这!”高阳公主颇有些惊讶。他己初初有了少年青涩的样子,小跑两步过来,“皇姐,我听僧人说你来了,就在这等你。”
他颇有些失落,“母后己经逝去三载,我很想她,我就来求佛祖让她入我梦中!”他的眼睛亮晶晶,长长的睫毛犹如鸦羽。
文德皇后长孙无忧离世时,他才九岁,还是一个糯米团子。现在己经初初有了少年的样子。
高阳公主道,“怪不得你会常来此。”说起来,这无漏寺也称无忧寺,虽是建于前朝,但是这名字,倒是与她颇有缘分!
“稚奴,母后定是不想让你再惦念她,才会不入你的梦,她想让你好好地在人间生活。”李治的眼光瞬间的黯淡,推己及人,她也没有了亲生母亲。
“但是,我这次来是因为晋阳,她病了,很虚弱,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他的眼睛里是冗长的担忧,似乎看不破,捉摸不定!
高阳公主的手揽着稚奴的肩膀,尤带几分着急,伴着寺庙的暮鼓声,慌忙走进了落日余晖里。
他们走入这重重宫墙之内。
晃晃烛火,整个宫廷几万人却分外的寂静。似乎,这深深宫墙内的都是纸人,做不得数。
话说,文德皇后长孙无忧离世的时候,高阳公主面前的这位小祖宗哭得稀里哗啦,奶声奶气,抱着天可汗喊:耶耶!所以,天可汗顿时俯身甘为孺子牛。
天可汗牛逼哄哄,后宫中己有二三十个皇子皇女,只有晋阳公主还有这个小哭包最小,能得天可汗亲养。
立政殿本是武德皇帝李世民和文德皇后长孙无忧的燕巢。
晋阳公主李明达,乳名兕子。她与小哭包李治都是长孙皇后所出。也是武德皇帝膝下最小的一双儿女。
三年前,武德帝痛失爱妻悲恸不己。
李明达无论外貌还是性情都像极了她的母亲长孙无忧。有一次省中大臣触怒太宗,晋阳公主会晋阳公主便会慢慢消解父亲的怒气,再为挨训的人徐徐辩解,因此,省中大臣对她颇为喜爱。
她自幼聪慧过人,温婉机智,尤其擅长书法,故时时临摹太宗的飞白体,久而久之,与太宗之字犹如出自一人之手,中省大臣啧啧称奇!
立政殿内,这位天龙般的天子也是日夜照顾这位小女儿,而且,整个太医院都在这了。
这位犹如天神的人间帝王满眼的悲伤,“明达,你可是阿耶的小独角犀,你应该十分凶猛壮硕,你怎么会得病呢?”
他坐于晋阳公主床前看向跪了一地的太医,“只要有人能救活晋阳公主,财宝富贵,高官厚禄,爵位封赏,朕都可以给他。”太医们皆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犹恐说错了或者一个动作拔了老虎须,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还是让一屋子人连连求饶,“要是晋阳活不成,你们也都不必活着了!”
帝王有生杀大权,他可以让一人生也可以让一人死。然而,他却无法去阎王手里抢人!
这时,太医们或许是为了活命,或许是确有其事,谢太医颤抖着,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将话说完了,“陛下,晋阳公主不是患病,而是中了蛊。”
“是啊,陛下,公主自幼聪慧机敏,身体健康,我们刚才己为公主诊过脉,她不像是得病,也不想是中毒,更像是中了巫蛊之术,一夕之间命在旦夕。”
“是啊,陛下,传言苗疆虫蛊可一夕令人生,一夕令人死,更有甚者,可于千里之外夺人性命。而苗疆蛊圣的独女侯情现在就在长安一小酒馆内,陛下可让禁军将她带来,一问便知!”
“侯情,她怎么可能会给晋阳下蛊,不太可能。”高阳公主喃喃道。
“皇姐,你说什么,你认识侯情?”
立政殿门外的高阳公主与李治都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