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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平稳地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机场，舷窗外是冬日傍晚灰蒙蒙的天空，停机坪上灯光次第亮起，映照着带着寒霜的地面。
机舱门打开，一股带着寒意和机场特殊气息的风涌入。
陆瑶忍不住裹紧了自己身上奶白色的羊绒围巾，搀扶着奶奶，随着人流缓缓走下舷梯。
闻穆野推着行李车跟在她们身后，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沉稳可靠。
结束了短暂而温暖的海岛假期，重新踏入北方的寒冷，陆瑶心中还残留着海风的余韵。
海边的温暖对比让她现在一落地就感受到的寒冷，她觉得自己己经开始怀念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柔软的米色长款羊绒大衣，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颈侧。
旅途的疲惫让她白皙的脸庞带着一丝倦意，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依旧沉静，像浸润了海水的黑曜石。
闻穆野跟在她的身后，眼睛很难从她的背影上移开。
这几天短暂的幸福像梦一样，让他舍不得醒来。
三人通过长长的廊桥，步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接机大厅。
闻穆野换了位置，走在前面，锐利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前方密集的人群。
忽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陆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脏也蓦地一跳。
在接机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身影异常醒目地伫立着。
江川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短款皮衣，领口竖起，衬得他本就精致的下颌线愈发分明。
他戴着一副深色的皮质手套，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身形颀长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单薄感。
他似乎等了很久，身边围了好些女生，不停的拿手机拍他，估计是以为哪里的男团成员吧，江川对那些人一概不理，目光只专注地在涌出的人流中搜寻。
当视线终于捕捉到陆瑶和闻穆野的身影时，他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光芒，用力地朝他们挥手。
“瑶瑶姐！” 江川的声音清亮，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
“穆野哥。”
当他目光触及到被陆瑶小心搀扶着的奶奶时，那热情的声音明显地弱了下去，尾音几乎消失在空气里：“奶奶……”
奶奶原本带着旅途疲惫的慈祥脸庞，在看到江川的瞬间，如同被寒霜覆盖。
她松弛的眼皮猛地抬起，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警惕的光芒。
奶奶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自己不再强壮的身体，坚决地挡在了陆瑶身前，像一只护崽的鸟妈妈。
脸上也褪去平日里一贯慈爱的模样，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和，带着一种陆瑶很少听到的严厉和冰冷，首首地问向江川：“你来做什么？”
语气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江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和慌乱。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解释什么：“奶奶，我……”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奶奶就拉着陆瑶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带着非常明显的抗拒。
那姿态就是在很明确地和江川传达着：别靠近我们。
闻穆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快意的冷光。
他心中自然清楚江川与陆瑶之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明白江川对陆瑶那种病态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他甚至能感同身受，只是，他不像江川这么蠢，用伤害自己吓到别人的方式去靠近陆瑶。
瑶瑶是美好的，她只能接触美好，你若用一片暗黑去接近她，那么你只能在第一局就出局。
看到江川被奶奶如此防备和排斥，闻穆野心中突然滋生了一种“他终究比不上我”的优越感。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沉稳和克制。
闻穆野不动声色地推着行李车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无形中形成一道屏障，将陆瑶和奶奶更严密地护在身后。
他看向江川，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疏离：“江川，奶奶和瑶瑶现在不想见你。”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精准地戳在江川的心口。
看他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陆瑶面前，江川只觉得左臂内侧那被刻意遮掩在皮衣和手套下的伤口，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耐的麻痒。
这生理上的痛苦仿佛瞬间点燃了他心头的委屈和不甘。
他眼眶倏地红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弥漫开来，将他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衬得更加楚楚可怜。
他不再试图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越过闻穆野的肩膀，带着浓重的哀求和无助，首首地望向奶奶和陆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奶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诚恳，“我现在……现在真的只把瑶瑶当姐姐，把您当奶奶。我发誓，我不会再做任何出格的事了，您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依旧紧绷着，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因他的眼泪和恳求而完全消散。
深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的陆瑶，那些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让她的孙女抬不起头的流言蜚语……
这些沉痛的记忆像沉重的石头压在老人心上。
她太害怕眼前这个看似无害，实则偏执的少年，会再次伤害到她视若珍宝的孙女。
就在这时，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搭在了奶奶紧绷的背上。
陆瑶从奶奶身后微微探出身，清澈的目光落在江川那张布满泪痕，写满祈求的脸上。
她看到了他眼中真切的痛苦和悔意，也看到了他此刻近乎卑微的姿态。
一丝恻隐之心，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房。
她轻轻抚摸着奶奶的背，声音温软而坚定，带着安抚的力量：“奶奶，别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