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长安城的街巷间就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阿嚏!”卖豆腐的老王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今儿个这风里怎么带着腥气?”
隔壁早点摊的张婶正揭开蒸笼,白雾腾起间皱了皱眉:“可不是,我这一笼包子都染上怪味了。”
几个早起的小贩聚在告示栏前,识字的老秀才眯着眼睛念道:“昨夜缉拿叛逆二十七人......”
“杀得好!”卖肉的刘屠户突然大喝一声,手里的砍刀重重剁在案板上,“这些个狗官,早该杀了!”
人群渐渐骚动起来。一个提着菜篮的妇人挤到前面:“让我看看,是不是有那个总来收‘茶水钱’的林大人?”
“有有有!”老秀才手指点着告示,“这不写着呢,吏部...什么郎林朗...”
街角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个小乞丐举着刚捡到的钱袋:“那个总踢我的官差没来!准是也被砍头了!”
忘忧阁的朱漆栏杆前,柳如是轻摇团扇,黛眉微蹙。她望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转头问道:“他们看什么呢?”
江无尘正擦拭着剑鞘,头也不抬:“哦,昨夜陛下杀了不少人。”
柳如是团扇一顿,随即又恢复从容:“原来如此。”她望向皇城方向,唇角微扬,“那今日朝会一定很热闹。”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江无尘的剑刃上折射出一道冷光。他闻言微微一笑,指腹轻轻抚过剑锋,没有言语。
——
金銮殿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青石地面上,夏浮生端坐在龙椅之上。
“今日朝会,”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大殿中回荡,“缺席这么多大臣...”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满朝文武顿时屏息凝神,连衣袍摩擦的窸窣声都消失了。
“诸位...”夏浮生突然停下敲击的动作,眼睛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一位年迈的文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这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武将队列中,一个年轻将领的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身旁的同僚立即用肘部狠狠顶了他一下。
夏浮生微微倾身,“怎么?平日不是都很能说吗?”
他的目光在几个空位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说...诸位在等着他们的解释?”
大殿角落,一个年轻文官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官袍下摆微微颤动。站在他前面的老臣悄悄向后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他的手腕。
“既然无人开口...”夏浮生突然提高声调,惊得几个大臣浑身一颤,“那朕来说。”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昨夜,朕替诸位清理了一些...蛀虫。”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禁军抬着十几个蒙着白布的担架,沉默地从大殿门外经过。白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色血迹,在青石地面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夏浮生重新坐回龙椅,语气突然变得轻快:“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议事了。”
夏浮生指尖轻敲龙案,玄色袖口金线绣着的龙纹在光下忽明忽暗。
“蛊患虽平,但朝堂空悬...”帝王声音带着玩味,“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殿中一片死寂。
突然,陈文清踏前一步,苍老却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修长阴影:“臣请设科举取士,广开才路。”
“何为科举?”夏浮生微微倾身,冕旒玉珠轻晃。
“陛下出题考校,不问出身,只论才学。”陈文清从怀中取出一卷玉简,“臣拟就细则在此。”
殿内顿时骚动。
一位锦袍大臣猛地出列:“荒谬!治国岂是儿戏?那些泥腿子懂什么朝政!”他袖中手指微颤,显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若真让平民入朝,他们多年经营的势力网将土崩瓦解。
柳七原本靠在殿柱上假寐,此刻突然睁眼。他瞥见陈文清玉简上“武试”二字,嘴角微扬:“妙计。”说着整了整衣冠站到陈老身侧,“臣附议。”
反对声顿时西起:
“祖宗之法不可变!”
“那些贱民也配执掌权柄?”
“简首胡闹!”
「这陈文清倒是替朕解决了一个难题……有意思。」
“肃静,不过这科举之制虽好...”帝王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可我圣朝百姓,识字的怕是不多吧?”
反对的大臣们闻言,眼中顿时闪过精光。一位身着绛紫锦袍的老臣立即出列:“陛下圣明!那些目不识丁的泥腿子,如何能...”
“臣己思虑周全。”陈文清不慌不忙打断,从怀中取出一卷玉简,“可先在各地设立官办学堂,为幼童启蒙。其父母亦可旁听,如此不出三年...”
殿内顿时哗然,然柳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缓步走到陈文清身侧,袖中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妙计。如此一来,那些想阻挠科举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几位世家大臣,“岂不是连孩童识字都要阻拦?”
反对的大臣们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一位年轻气盛的武将突然大笑出声:“怎么?诸位大人莫非连孩子读书都要管?”
“这...这...”一位老臣额头渗出冷汗,突然急中生智:“办学耗费巨大,国库...”
“无妨。”夏浮生突然开口,指尖朱砂在玉简上画了个圈,“抄没的那些叛逆家产,正好充作办学之用。”
反对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几位世家大臣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这分明是要断他们世代垄断仕途的根啊!
柳七把玩着玉佩,余光瞥见几个大臣暗中交换眼色。他知道,这些人此刻定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在学堂安插自己人,或是盘算着怎么在科举中做手脚,陛下又会如何应对呢?
夏浮生突然轻笑一声,殿内瞬间安静。他指尖沾了朱砂,在玉简上缓缓画圈:“陈爱卿此议...”朱砂在“武试”二字上格外鲜红,“甚合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