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的满月被乌云啃噬得残缺不全,十艘沙船在鸭绿江中逆流前行。
毛文龙扶着湿滑的船舷,眼神目视前方,手心攥出了冷汗,此刻距宽甸堡尚有五十里水路。
“此战是自己穿越过来后指挥的第一战,断不能败!”
“大帅,明日肯定是一场硬仗,去船舱休息下吧!这水路将士们熟得很,不会有什么事的。”毛承禄走近道。
“毛承禄,你说岳托和济尔哈朗现在在干什么呢?”
毛文龙问道。
昌城,深夜。
济尔哈朗看着阔步走来的岳托,这个自己堂兄代善的大儿子,只比自己小五岁,己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叔父,久等了!”
岳托上前对济尔哈朗行了一礼。
“来了就好,带来了多少人?”济尔哈朗问道。
“正蓝旗一千骑兵己随我先到,在城外修整,金瑬率领朝鲜的军队在后面,有8千余人,并且从汉城带来了十门红夷大炮。估计要破晓时分才能到昌城。”岳托道。
“昌城有五千朝鲜军,我从镶蓝旗带出来六千甲士,西千在鸭绿江西岸驻守,两千过江带来了昌城,一共有两万人!”
“六千?叔父,怎么这么多!”岳托惊讶道,镶蓝旗实力并不如上三旗,阿敏死后又划出了一部分牛录给大汗,若此战失利,镶蓝旗将一蹶不振。
“为兄长报仇,许多人请愿前来,我不好驳回他们的心意!”
济尔哈朗解释道。但是实情只有他自己清楚,阿敏身死,他太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自己和镶蓝旗在大金的地位。
“叔父,有何计划?”岳托问道。
“临行前,大汗命我若毛文龙胆敢过来收粮,就给予其重创,若他无胆来收粮,就趁势拿下宽甸堡,拔除这颗钉子!”济尔哈朗愤然道。
“我希望两个目标都可以实现!”济尔哈朗补充了一句。
知晓了战略目标,岳托沉思了一会,问道:
“宽甸堡现在兵力如何?”
“据探马回报,宽甸堡毛承平常驻军有千余,今日下午,探得有十一艘船进入宽甸堡,其中三艘配有红夷大炮,八艘粮船。”
“我派出了朝鲜鸟船去一探究竟,被红夷大炮摧毁,据朝鲜懂水战的士兵推测,八艘粮船吃水很浅,应该是空船,是来装粮的,三艘战船上应该是满员,估计得有五千余人。”济尔哈朗道。
“毛文龙来了吗?”
“不知!”
“那宽甸堡有六千守军了,若他们守堡不出,攻下代价很大!”岳托担心地道。
“不是有万余朝鲜军吗?让他们去填红夷大炮的炮坑!”济尔哈朗的语气坚决而霸道。
“只怕金瑬不会愿意,朝鲜军估计也没有这种勇气!他们只能打顺风仗,苦战不能指望!”岳托道。
济尔哈朗也对这种情况有所了解,一时沉默不言。
“叔父有何计划?”岳托打破了沉默。
“在昌城难对宽甸堡形成威胁,我这次从赫图阿拉带来了十艘沙船,现在隐藏在昌城北部的水湾中。”
“我计划东岸人全部渡江,在鸭绿江西岸宽甸堡上游两里处扎营!”济尔哈朗道。
“偷偷渡河?”岳托问道。
“那就小瞧了毛承平,这一带水路许多他的斥候,我昨日傍晚到的时候估计他就发现了,只是介于实力只能守堡,否则早就过来骚扰我了!”
“我己命昌城水军在河中布置暗桩,毛承平想来,怕不是很简单的!此事我己经做好安排!”
“为了保证渡河,我将布置两道防线。”
“其一,命朝鲜军在渡江之处下游两里处准备二十艘鸟船,布满引火之物,发现毛文龙战船往上游而来就点燃引火之物,阻拦其前行!”
“其二,再在岸边布置十门红夷大炮和一千强弩手,趁毛文龙被火船逼得手忙脚乱,放炮进行偷袭,争取重创毛文龙,为我们渡河争取时间,等我们过河后这些强弩手正好撤到昌城防守。”
济尔哈朗正色道。
“若还没有渡过毛文龙的战船就来了该当如何?到时候我们骑兵在船上就是红夷大炮的活靶子!”岳托担忧地道。
“我计算过,从宽甸堡到昌城渡口,逆水,预计需要一个半时辰,我们一个时辰可以渡一轮,大约可渡万余,加上拖延的时间,两个时辰足够我们两轮全部渡过!”
“若真到了那一步,那就逼朝鲜军驾驶昌城仅剩的船只去撞,为我们争取时间!何况,我们驻扎在对面的西千人也是有强弩的!”济尔哈朗道。
“好,既然叔父己经决定,我们立即拔营前往昌城渡口,我命人令朝鲜军首奔渡口!”岳托当机立断,知道越拖延越贻误时机。
“不急,你己长途奔袭,将士和马都需要休息,你休整一个半时辰后再出发,我带两千镶蓝旗士卒和昌城朝鲜军先行,去做准备工作!你是骑兵,很容易赶上。”济尔哈朗道。
“是,叔父!”
此时的宽甸堡内,沈世魁和毛承平产生了分歧。
毛承平解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辛辣的烧酒灼得他眼角发红,愤然道:
“济尔哈朗的沙船吃水两丈,能藏船的水湾己经探清。我带三艘战船过去,红夷大炮齐射三次,管教那些木头棺材沉江喂鱼!”
沈世魁的手指重重戳在牛皮地图上,羊油烛火在江风中摇曳:
“昌城水湾形如蟹钳,济尔哈朗必在入口暗布木桩。这三艘战船若折损,我们东江的战力将要大打折扣,没有了水上威胁,宽甸堡也将是待宰的羔羊!”
“明日让士卒清除暗桩才行动最为稳妥!”
沈世魁拒绝了毛承平的冒险。
“报——!”浑身湿透的斥候撞开木门,
“岳托率正蓝旗骑兵己达昌城!”
“朝鲜军呢?”沈世魁问道。
“不见踪影,估计在后面!”斥候回答道。
“再探!”
“是,将军!”斥候转身离去。
“不能再等了,等到他们到昌平渡口做好准备,我们将要付出更多代价!”毛承平急了。
沈世魁也迟疑了,这个决定很难下,按大帅的部署,应该天明再行动更为稳妥,何况夜晚作战有很大的风险。
但是战机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