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德不愿留京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他压根就不懂政治。
若要说练兵,这个是他目前最拿得出手的。
至于带兵打仗,跟着皇甫嵩学了两个月,他如今也只敢说自己勉强摸着了门槛,连入门都不敢说。
可对于那些玩政治,当面笑嘻嘻、背后捅一刀的那种政客,他是真的害怕。
尤其是他现在还背着宗室的皮,文官们肯定是不会接纳他,背后搞他点小动作那用膝盖想也是必然。
天子重于他,那也得看有多看重他了。
若是如同汉武帝看重霍去病一样看重他,那么继续领兵倒也无所谓。
可人家霍去病可是从小被汉武帝养大的,灵帝刘宏是武帝那样的人吗?自己是霍去病那样的人吗?
刘德虽然年轻,可智商好歹也是在平均线上的。
自从来到了东汉末年,少了无效娱乐打发的时间,闲下来时,他经常会想自己如何才能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只是,留在军中,看似是他最舒服的选择,但他依旧想选择去牧守一方。
在京中遍地大佬的地方,他玩不过、玩不起,可到了地方,作为一方太守,干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不懂政治?
没问题,我以权相压,你还不听话?那便来掂量掂量我身后站着的那群兵的重量。
既然自己还是个小白,那便只能去新手地图开始打拼。
凭借后世的经验,怎么也不会比现代人治理的差吧?
顺便再挖掘点人才,练点兵什么的。
以待天时。
很快,吃饱喝足后,没有出乎刘德意料的是,店家没敢上前要钱。
而蒋逊和徐荣也忘了给钱这件事。
出了门骑上马就回了营。
“去刚才那家店,把这些金子给他。”
回到营中后,刘德从包中摸了一小把金沙,给了孙大力。
“还要给钱?”
孙大力看着刘德手里的金沙,摸了摸脑袋。
“吃饭给钱,不是天经地义?
别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
刘德首接一脚踹了过去,将金沙放在一块布里包好,丢在了孙大力怀中。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漫长的等待。
刘德一边继续训练着麾下的两千多兵马,一边等待着天子信使,或者使者的到来。
而雒阳。
“今日,都来议一议。
左中朗将皇甫嵩剿灭了黄巾贼,枭了张角、张梁和张宝的首级。
该如何封赏?”
朝堂之上,二十七岁的刘宏,稳稳坐在龙椅之上,透过十二旒冕旒,淡然地看着跪坐在两旁的文武百官。
说话的,则是十常侍之首的张让。
“可封侯。”
待张让话音落下,相比较安静的武官群体,文官这边则是热闹的多,不少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了起来。
不多时,似乎是商议妥当,为首的一名文官首起身体, 先是拜了一拜,然后才开口。
“袁司徒之言,深合朕意。
只是,食邑何处?”
看到袁隗的回答,台上的刘宏点了点头。
“皇甫义真乃是凉州安定朝那人,可食邑朝那。”
袁隗犹豫了一番后,看了看左右,这才试探的说了一句。
“朝那人口几何?”
刘宏此时却并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是站在一侧的张让。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刘宏微微皱起的眉头。
很明显,天子对这个封赏并不满意。
眼睛一转,便知晓天子觉得这个封赏有些低了。
“朝那在侧人口不足千户。”
这个问题就触及司徒袁隗的盲点了,马上转头看向了司空张温。
张温在任司空前,乃是大司农,对于天下农事和钱财颇为擅长。
当袁隗看向自己时,张温马上起身回道。
“如此大功,仅食邑数百户?”
张让马上尖着嗓子问道。
当这刻薄如擦玻璃的声音响起时,台下的诸公顿时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重新聚在一起开始再次商议了起来。
“还望天子示下。”
可是,商议了半天后,诸公们也没商议个结果出来。
袁隗不得不再次拱手。
“进皇甫嵩为冀州牧、拜左车骑将军、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
诸公以为如何?”
看到台下诸公为难,张让看了一眼天子刘宏。
在刘宏微不可察的点头后,张让再次扯着擦玻璃的嗓子说道。
“这。。。
槐里、美阳两县可是有八千户。
皇甫义真于广宗杀俘数万,又于下曲阳虐杀贼兵近十万,这封赏是否过于厚。。。”
袁隗马上侧头看向了张温。
而张温也小声说了什么后,袁隗再次拱手。
很明显,在文官的角度看来,皇甫嵩不过一关西平平无奇的武将而己。
需要用了,捡起来,不需要的时候,丢到一旁。
若是按照大汉的惯例,食邑两千户便是天子厚赏了。
可如今居然赏了八千户!
不用问,天子必然是起了心思。
而这个心思,莫过于想通过皇甫嵩的手来掌控天下兵马。
冀州牧、左骑将军就是明证!
一州之牧,上马管兵,下马管民,西汉末年首次在成帝手里出现,在王莽手里开始加强,在州牧们还没有形成气候时,天下开始大乱,后来在光武帝刘秀时,废除了州牧之职,改为州刺史,以小官制太守。
是的,州刺史其实才六百石,地位比两千石的太守低得多,可权利却极大,主要就是监管太守们,防止太守们成为坐地户。
左车骑将军就更别提了,除了因为黄巾起义拜了何进为大将军后,这可是最高的军事长官了。
有了外戚何进,再加上皇甫嵩,一个管内,一个制外,大汉的兵权便会被灵帝刘宏牢牢捏在手里。
要知道,天子刘宏先是铲除了外戚,又通过党锢封锁了世家门阀们的上进之路,他好不容易操控着天下世家和太平道起事。
这才逼迫刘宏去除了党锢,给世家门阀们开启了再次流通的通道。
可刘宏却要是通过何进、皇甫嵩再次实实在在掌控了天下兵马,靠着平定黄巾的威名,再一点点铲除他们这些世家门阀,那再容易不过了。
至于槐里,是最为明显不过的关内侯了,虽然如今己经没有了关内侯的称呼,可槐里就在长安旁边,膏腴之地,天子此举,拉拢皇甫嵩的意思,己经是赤裸裸了。
此时不反对,还要等到何时?
“我大汉以军功为上,皇甫嵩有此功劳,获封也是应该,司徒有何异议?”
看到刘宏微微眯起的眼睛,张让迅速捕捉到了天子的心思。
擦玻璃的声音更盛,语调也变得狠厉了起来。
“不敢。。。
只是张角、张梁的首级,乃是刘德所获。
皇甫嵩虽为一军之长,可也确实过于丰厚了些。
不过若天子认为可行,臣等亦无异议。”
听到张让那狠厉的声音,即便是袁隗,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脑快速的运转着,匆忙之下,扯住了刘德。
毕竟,这些功劳都是刘德的,怎么能都按在皇甫嵩一人头上呢?
虽说刘德是宗室,可毕竟年少,相比较起在军中背景深厚的皇甫嵩,自然要好对付的多。
天大的功劳,安在一个人头上为难,可分到两个人头上,却容易了许多。
“刘德乃是宗室,朕自有考虑。
不过朕倒是想听听宗正的意见。”
看到袁隗退缩的同时,扯到了刘德。
刘宏却没着急表态,而是看向了宗正刘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