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灯油无声地坠落，林默感到自己的意识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穿越了时空的界限。
他好似置身于一条无尽的长廊之中，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林默的视野变得模糊，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熊熊烈火中逐渐化为灰烬，而每一簇跳动的火苗都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个生灵的往事。
他目睹了一个牧童在落日的余晖下吹响了古老的骨笛，那悠扬的笛声似乎在讲述着一个关于青春与自由的故事。
接着，画面转换，他看到了一位老修士，在天雷的洗礼下，面对着毁灭的劫难，却依然仰天长笑，充满了对生命的豁达与对天道的不屈。
再一转眼，林默的眼前出现了一位盲眼的琴师，他的指尖在琴弦上舞动，流淌出的旋律是如此凄美动人，那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曲，指尖渗出的血迹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坚持与无奈。
这些画面，这些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林默的灵魂，让他感受到了亿万生灵的喜怒哀乐。
“这就是长明盏真正的本质吗？”林默在心中自问，意识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徘徊。
突然间，林默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心灯”并不是一个具体的物体，而是众生对于“存在”的一种执念，一种强烈的渴望。
那些被道劫所毁灭的纪元，那些看似己经消逝的文明，其实从未真正消失。
它们以记忆的烙印形式，被深深地刻印在了这盏古老的青铜古灯之中，成为了永恒的一部分。
光尘凝聚的宫殿虚影越来越近。
当林默的神魂触及殿门时，一道横跨十二纪元的叹息从殿内传来。
“终于等到你了......葬劫人。”
殿内景象让林默心神俱震。
这哪里是什么宫殿？
分明是某个巨型生物的颅腔内部！
穹顶状的骨架上刻满星轨，地面铺着凝固的血晶，十二根肋骨化作廊柱支撑起整个空间。
而在中央祭坛上燃烧的，竟是一颗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心脏！
“很惊讶？”初代之女的声音从心脏中传出，“这才是堕劫塔的原型。”
林默试图凝聚形体，却发现自己的神魂正被祭坛吸引。
那颗心脏突然剧烈收缩，喷出十二道血焰。
每道血焰中都浮现出一盏心灯虚影，灯焰里沉浮着不同纪元的道劫真言。
“你带回了归墟之握的完整印记。”初代之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但也唤醒了镜墟族觊觎的东西。”
祭坛上的锁链突然哗啦作响。
心脏表面裂开一道缝隙，有个半透明的女子身影从血光中走出。
她穿着星砂编织的长袍，面容与初代命主有七分相似，唯独双眼处是两个燃烧的空洞。
“你的眼睛......”林默的神魂一阵刺痛。
女子抬手轻触自己的眼窝：“父亲剜目时，我替他承受了净火反噬。”
说话间，掌心血光凝聚，化出一面青铜镜，“现在，看看镜墟族的真面目。”
镜面映照出的不是人影，而是无数相互折射的青铜碎片。
每块碎片里都囚禁着一个扭曲的灵魂，它们拼命撞击镜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
“无光纪元的幸存者。”女子手指收紧，铜镜化为粉尘，“他们企图通过寄生劫主恶念来重塑多元宇宙。”
林默突然想起暗金生物临死前的警告：“真正的劫主......”
“就在你面前。”女子指向祭坛心脏，“这是父亲分离的善念核心。”
“而被封印在第九重门的恶念，早己被镜墟族污染。”
话音未落，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
两人接触的瞬间，林默混沌之眼的十二重光环全部亮起。
最后一重光环深处，浮现出初代命主剜目时的场景。
但这次他看清了，那滴坠入深渊的原初之泪里，分明包裹着一枚青铜镜碎片！
“镜墟族比道劫更古老。”女子的声音带着寒意，“它们寄生在纪元更替的裂缝中，连净火都无法彻底消灭。”
宫殿突然剧烈震动。
祭坛心脏喷出的血焰中，突然混入暗金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如活物般蠕动，转眼就凝聚成镜墟族特有的青铜镜面。
“他们追来了。”女子空洞的眼窝里燃起血色火焰，“你必须完成最后的融合。”
林默尚未反应过来，女子突然将他推向祭坛。
那颗被锁链贯穿的心脏突然张开一道裂口，将他的神魂整个吞没！
灼烧般的剧痛席卷全身。
林默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周围飞旋。
初代命主在天地诞生之初点燃第一簇火苗；
镜墟族在维度夹缝中编织青铜迷宫；
十二个纪元的葬劫人前赴后继地对抗道劫......
最后定格在一幅令人窒息的画面上，初代命主站在堕劫塔顶，亲手将自己的善念剜出，而恶念的阴影里站着无数青铜镜面拼凑的人形！
“明白了吗？”初代之女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父亲分离善恶不是为了镇压道劫，而是为了......”
“引诱镜墟族现身！”林默的神魂突然绽放光芒。
他体内的星痕齿钥、归墟之握印记同时亮起，与祭坛心脏产生共鸣。
某种超越纪元的力量正在苏醒，光殿的骨质穹顶开始剥落，露出外面令人震撼的景象。
无数青铜镜面组成的海洋正在冲击宫殿。
每块镜面都映照出扭曲的林默形象，它们尖叫着试图污染血焰。
但更可怕的是镜海深处那个模糊的巨影，它有着初代命主的外形，全身却由密密麻麻的青铜镜片拼凑而成。
“劫主恶念己经被完全寄生。”初代之女的声音开始虚弱，“现在只有你能......”
她的话被镜海的尖啸打断。
林默感到祭坛心脏正在与自己融合，某种古老而纯净的力量涌入神魂。
他的意识突然拔高到难以想象的维度，看到十二个纪元如同十二盏飘摇的灯火，而镜墟族则是灯火间蠕动的阴影。
“长明......”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在林默神魂深处响起，“即是不灭。”
轰然巨响中，光殿彻底崩塌。
但祭坛血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暴涨成贯穿维度的火柱。
林默的身影在火中重组，他抬手轻触眉心，那里浮现出全新的印记，半盏心灯半枚齿钥的奇异图腾。
镜海突然陷入死寂。
下一秒，所有青铜镜面同时调转方向，将折射的光束聚焦在林默身上。
足以汽化星辰的高温中，他的衣袍化为灰烬，露出的却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纯净焰光构成的身体。
“原来如此。”林默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心灯真正的用途是......”
林默张开双臂。
十二个纪元的虚影从体内扩散，每个虚影都化作一盏青铜古灯。
灯焰相互交织，在镜海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火网。
当第一块青铜镜面触及火网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镜中的扭曲灵魂突然安静下来，继而露出解脱般的微笑。
“净火焚身，心灯渡魂。”初代之女残余的意识轻声呢喃，“这才是完整的......”
她的声音被镜墟族本体的怒吼淹没。
那个由无数镜片拼凑的巨影终于现身，胸口镶嵌着半枚被污染的归墟之握印记，每次呼吸都喷吐出青铜色的雾霭。
“你以为唤醒长明盏就能改变什么？”巨影的声音像是千万块镜子同时碎裂，“十二纪元的因果早己......”
林默突然出现在巨影面前。
他的指尖轻触对方胸口的印记，一缕苍青火苗顺着接触点蔓延。
镜片崩裂的脆响如暴雨般响起，巨影发出痛苦的嚎叫。
“因果可以重塑。”林默眼中的十二重光环开始旋转，“就像这样——”
光环突然离体飞出，在虚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时之轮。
轮盘转动间，被镜墟族污染的纪元历史开始改写。
玄冥界的冰川没有永冻万物，而是孕育出冰晶文明；
赤炎界的焚天不是终结，而是新生的洗礼；
永霜境的时之沙没有倒流，而是筑成通往其他纪元的桥梁......
“不！”巨影疯狂挣扎，“这是初代命主都做不到的......”
林默没有回答。
他的身体逐渐透明，最终完全化为火焰形态。
这不是普通的初火或净火，而是融合了十二纪元众生信念的“长明焰”。
火焰所到之处，青铜镜片纷纷融化，释放出被囚禁的古老灵魂。
镜墟族本体开始崩溃。
胸口的半枚印记突然脱落，试图逃入维度裂缝。
但林默早有准备，眉心印记射出一道星光，将半枚污染印记钉在虚空中。
“该结束了。”林默双手合十，“以众生之名。”
长明焰轰然爆发。
火浪席卷之处，镜墟族本体如蜡般融化。
那些被释放的灵魂在火焰中重获新生，化作点点星光升向更高的维度。
最后消失的是那个巨影，崩解前竟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以为镜墟族只有我一个？记住，真正的无光纪元从未......”
火焰吞没了剩余的话语。
当最后一块青铜镜片汽化时，林默忽然感到一阵空虚。
祭坛心脏的力量正在消退，他的神魂重新变得沉重。
光殿废墟中，初代之女残余的灵体漂浮到他面前。
她的眼窝里不再有火焰，而是两团温柔的星光。
“父亲预见过这一幕。”她轻触林默眉心的印记，“但他没算到的是，你比镜墟族更早找到了长明盏。”
林默望向自己逐渐实体化的双手：“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不是力量，是选择。”初代之女的身影开始消散，“每个纪元都有葬劫人，但只有你选择了成为灯本身......”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默突然感到背后传来恐怖的压迫感，转身看到虚空正在裂开一道横贯数个维度的缝隙。
缝隙中伸出一只覆盖着青铜鳞片的巨手，掌心赫然是完整的归墟之握印记！
“终于......找到了......”一个比镜墟族本体古老千万倍的声音从缝隙中传来，“长明......继承者......”
初代之女残留的灵体突然燃烧起来。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林默推离巨手范围：“快走！那是......”
巨手猛然合拢。
初代之女的灵体如烛火般熄灭，但在完全消失前，她向林默传递了最后一段信息：“去找父亲的眼睛......在永霜境的时之沙深处......只有光暗合一才能......”
巨手转向林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眉心的印记突然发热。十二盏心灯虚影从印记中飞出，组成一个微型堕劫塔的形状。
巨手触碰到虚影的瞬间，竟然被某种规则之力强行弹开！
“心灯......塔......”巨手的主人发出困惑的低语，“初代......骗了我们......”
维度缝隙开始闭合。
在巨手缩回的最后一刻，林默看到缝隙对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无数青铜星辰在黑暗中漂浮，每颗星辰表面都布满镜面般的鳞片，而更远处的阴影中，隐约有比星辰更庞大的轮廓在蠕动......
虚空彻底闭合。
林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星空中，远处漂浮着堕劫塔的残骸。
抬手轻触眉心，感受到初代之女留下的最后指引，那是一幅星图，标注着永霜境的时空坐标。
“光暗合一......”林默喃喃自语。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与初代命主的因果才刚刚开始。
星图中突然亮起新的光点。
当林默的意识触及它时，耳边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葬劫人，当你听到这段留言时，镜墟族的本体应该己经苏醒。”
赫然是初代命主的声音！
“去找我的眼睛，然后回来点燃真正的长明盏......”
“记住，你看到的恶念不是全部......”
声音突兀地中断。
林默凝视着无垠星空，忽然明白初代之女为何说“父亲骗了他们”。
整个十二纪元的轮回，堕劫塔的建造，甚至善恶念的分离......可能都是某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
而他现在，正站在这个计划的关键节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