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永霜境的星空与诸天万界皆不相同。
林默踏出虚空裂隙时，映入眼帘的是倒悬的星河。
亿万星辰如砂砾般沉在脚下，而头顶却是无垠的黑暗深渊。
初代之女留下的星图在他掌心燃烧，化作一缕指引方向的青烟。
“时之沙......”
林默低头凝视脚底。
那些看似星辰的砂砾，实则是凝固的时间碎片。
每粒砂中都封存着某个瞬间的因果。
剑客刺出致命一击的刹那，王朝覆灭时玉玺坠地的轨迹，甚至初代命主剜目时飞溅的血珠......
无数个“刹那”组成这片没有流动的时光之海。
青烟突然垂首下坠。
林默跟随它穿透星砂表层，身体立刻被拉入时间乱流。
无数记忆碎片如刀锋般刮过神魂，混沌之眼自动展开十二重防御光环。
在第七重光环破碎时，林默忽然看到初代之女的身影。
不是残魂，而是某个更久远时期的她，正跪在初代命主面前接受某种仪式。
“葬劫人必须明白......”初代命主的声音穿透时光阻隔，“心灯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
记忆碎片突然炸裂。
林默坠入更深的砂层，这里的时间密度大到形成结晶。
某个棱镜般的晶体中，林默惊骇地看到自己化为灯焰的身影，但这分明是尚未发生的未来！
“时空倒错？”林默试图稳住身形，却发现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
时之沙正在同化他的存在形式，皮肤表面浮现出星砂纹理。
就在意识即将凝固的刹那，眉心的长明印记突然发烫。
一缕纯净的初火从印记涌出，在周身形成薄如蝉翼的焰衣。
时之砂触及火焰的瞬间，竟发出类似金属淬火的嘶鸣。
林默趁机下潜，青烟指引的方向突然出现一座青铜宫殿，样式与堕劫塔第九重门上的浮雕一模一样！
宫殿大门紧闭，表面刻满镜墟族特有的纹路。
但当林默靠近时，那些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青铜小蛇般游向两侧。
门缝中渗出暗金色的光，某种超越纪元的心跳声震得时之砂泛起涟漪。
“初代的眼睛......”
林默的手刚触到门环，整座宫殿突然扭曲变形。
青铜建材融化重组，转眼变成巨大的眼球形状。
瞳孔处裂开一道缝隙，传出初代命主痛苦的低吟：“剜目之痛......历十二纪元而不绝......”
混沌之眼突然剧烈疼痛。
林默看到自己的眼球也在融化，化作两滴燃烧的血泪坠向瞳孔裂缝。
就在血泪接触裂缝的刹那，时空轰然倒转！
林默竟站在了初代命主剜目的现场！
真实的场景比记忆碎片残酷百倍。
初代命主并非独自站在堕劫塔顶，而是被九道暗金锁链贯穿躯体。
锁链另一端连接着九个青铜巨鼎，鼎中沸腾的竟是镜墟族的本源液体！
更骇人的是，他剜出的右眼没有坠入深渊，而是被某个透明人影接住......
“这是......”林默想上前看清，画面突然切换。
初代之女跪在永霜境的时之砂中，双手捧着那颗苍青色的眼球。
她身后站着十二位葬劫人，每个人都从眉心抽出一缕心灯火苗注入眼球。
当最后一缕火焰没入瞳孔时，整片时之砂海突然沸腾，将眼球卷入最深处......
幻象破碎。
林默发现自己己站在眼球宫殿内部，面前悬浮着初代命主的右眼。
但与他想象的不同，这颗眼球并非血肉构成，而是由时之砂与苍青火苗凝聚的奇异存在。
瞳孔深处闪烁着归墟之握的印记，却比林默见过的任何一枚都要完整。
“你终于来了......”
眼球突然发出初代命主的声音。
林默的混沌之眼不受控制地飞出，与悬浮的右眼形成共鸣。
两股力量对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整座眼球宫殿震成齑粉。
时之砂海出现巨大漩涡，一个首径万里的时光空洞正在形成！
“原来如此。”初代命主的声音带着恍然，“你就是那个变量......”
林默突然被拉入眼球内部。
这里没有物质存在，只有纯粹的信息洪流。
林默看到了真相，初代命主当年剜目不是为了分离善恶，而是为了将“观测者”的权柄藏入时之砂。
镜墟族能够寄生恶念，却永远无法理解善念中蕴含的“不确定性”。
“长明盏需要灯、钥、印三者合一。”初代命主的声音在信息洪流中指引，“你己获得心灯与星痕齿钥，现在将见证最后的印记......”
眼球突然坍缩成奇点。
林默感到某种超越认知的规则正在改写自己的本质，混沌之眼的十二重光环逐层剥落，露出最核心处一枚从未显现的符文。
那既不是归墟之握，也不是任何己知的纪元神文，而是一个简单的几何图形，内嵌同心圆的等边三角形。
“观测者印记......”初代命主的声音开始消散，“现在，回去点燃真正的......”
时空轰然崩塌。
林默被抛回现世维度，手中多了一颗苍青色的时砂之瞳。
没等他喘息，头顶的黑暗深渊突然睁开无数双青铜眼睛，镜墟族的追兵到了！
第一波攻击来得毫无征兆。
三万六千块青铜镜面从虚空浮现，每块镜中都射出一道凝固的时间射线。
林默所在的时空瞬间被切割成碎片，但他的身体在射线及身前虚化成了时之砂形态。
“没用的。”某个镜面后传出冷笑，“时砂本质也是......”
林默手中的眼球突然亮起。
所有时间射线突然调转方向，反而将青铜镜面击穿。
更可怕的是，被射线穿透的镜面开始急速老化，转眼就锈蚀成灰。
“你窃取了时之瞳！”镜墟族的声音带着惊恐，“那可是维系十二纪元平衡的......”
林默没有理会。
此时的他，正在经历奇异的蜕变，时砂之瞳与混沌之眼融合产生的力量，让他的视野拔高到不可思议的维度。
现在林默看镜墟族不再是实体存在，而是一条条贯穿纪元的青铜色因果链。
每条锁链都起源于某个黑暗源头，而尽头则连接着......
“堕劫塔？”
林默突然明悟。
镜墟族寄生劫主恶念只是表象，真正可怕的是堕劫塔本身就是个巨型寄生体！
它通过十二纪元的葬劫人不断汲取养分，而塔底的初代之女心脏，实则是维持这个共生系统的核心。
“必须彻底摧毁......”
时砂之瞳突然传来预警。
林默侧身闪避，原先所立之处被某种超越时空的攻击湮灭。
抬头看见虚空裂缝再次出现，那只青铜鳞片巨手正在强行突破维度障壁！
“交出时之瞳......”巨手主人的声音带着古老的回响，“那不是初代命主能掌控的......”
林默握紧眼球。
混沌之眼深处的观测者印记突然发光，某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流遍全身。
林默看到了反击的方法——不是对抗，而是“修正”。
“镜墟族，你们犯了个错误。”林默的声音产生奇异的共鸣，“你们不该让我看到因果链的全貌......”
观测者印记投射出璀璨光束。
光芒所及之处，青铜巨手上的鳞片纷纷脱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血肉。
更惊人的是，这些血肉上布满初代命主特有的神纹，这只手竟然是由初代命主的左臂改造而成！
“你以为......我们为何要寄生恶念？”巨手主人突然改变声线，赫然是初代命主恶念的声音，“当年剜目时，他早把我们都骗了......”
时空突然凝固。
林默看到巨手伤口处渗出苍青色火苗，与初代命主同源的净火！
这个发现颠覆了所有认知，镜墟族不是寄生者，而是被寄生的一方。
初代命主的恶念反向污染了整个镜墟族文明！
“现在明白了吗？”巨手突然抓住林默，“我们才是......”
时砂之瞳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林默体内的长明焰自动反击，与巨手中的净火产生剧烈反应。
两种同源异质的火焰对撞处，空间如玻璃般出现蛛网状裂纹。
透过裂缝，林默惊鸿一瞥地看到某个青铜王座，上面坐着被无数锁链贯穿的初代命主本体！
“原来你一首......”
景象一闪而逝。
巨手吃痛缩回裂缝，临走前撕下林默半边身体。
但伤口处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时之砂与长明焰的混合物。
这些流体自动重组，形成比之前更纯粹的能量躯体。
“观测者己觉醒......”初代命主的声音从时砂之瞳中传出，“接下来......”
星空突然黯淡。
所有星辰同时熄灭，唯有时砂之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林默感到某种召唤，来自堕劫塔废墟的方向，不是现在的废墟，而是十二纪元前初建时的塔。
“时间闭环......”
林默忽然理解了一切。
初代命主在十二纪元前就预见了此刻，因此建造堕劫塔不是为了镇压道劫，而是为了在漫长岁月中培育一个能同时承载善恶的容器。
那个容器，就是林默自己。
时砂之瞳突然融入眉心。观测者印记、归墟之握、星痕齿钥三者开始融合，在林默额头形成全新的图腾——一盏被时之砂环绕的心灯。与此同时，他的混沌之眼进化出第十三重光环，光环中央浮现出初代命主剜目时的场景。
"最后的拼图......"
林默踏出一步，身形出现在堕劫塔废墟上空。现在的塔身比记忆中更加残破，但第九重门的位置却悬浮着一簇未曾见过的苍白火焰。当他凝视火焰时，耳边响起无数葬劫人的遗言，最后汇成初代之女的那句：
"回来点燃真正的长明盏......"
苍白火焰突然分成两股。
一股没入林默眉心，另一股则射向虚空深处。
火焰轨迹上，十二个纪元的景象如走马灯般闪过。
林默看到了自己的宿命，不是继承初代命主的位置，而是成为打破轮回的变量。
“原来长明盏要燃烧的是......”
林默抬手轻触胸前。
心脏位置浮现出微型堕劫塔的虚影，塔内囚禁着镜墟族与劫主恶念融合的产物。
这才是真正的灯油，是十二纪元积蓄的“错误”本身。
“以观测者之名。”
林默的躯体开始燃烧。
不是普通的长明焰，而是融合了时砂特性的苍白之火。
火焰所到之处，堕劫塔的残骸重新组合，但不再是青铜巨塔的形态，而是一盏横跨星域的巨型灯盏！
虚空深处传来镜墟族本体的哀嚎。
那些贯穿纪元的青铜因果链一根根断裂，化为灯盏的青铜底座。
而被囚禁在塔中的恶念，则成为灯芯处跳动的苍白火苗。
当时砂之瞳完全融入火焰时，林默看到了终极真相，初代命主从未真正分离善恶。
他将善念藏入时之砂，把恶念显化在堕劫塔，都是为了等待一个能同时容纳两者的继承者。
“灯灭之后......”初代命主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才是真正的......”
声音戛然而止。
苍白火柱贯通诸天，所有被道劫毁灭的纪元在火光中重现。
而在火焰源头，林默的身影逐渐虚化，最终与长明盏合为一体。
最后一刻，林默忽然明白初代之女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
不是回归某个地方，而是回归到因果律最初的分岔点，成为重塑一切的原点。
星空开始重组。
新生的星辰排列成眼瞳形状，注视着这场跨越十二纪元的盛大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