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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前五分钟，赵叶就已经开始收拾书包。
宋雨佳还在写最后一点作业，看了看赵叶的动作，问道：“叶子，你急着回家？”
“不是啦，等会儿放学有点事。”赵叶没有细说，只是挤出一个笑容，继续收着书。
下课铃打响的那一霎那，赵叶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班级。
宋雨佳：“……”
赵叶背着书包跌跌撞撞跑到了江时衍的办公室。
幸好今天晚上江时衍要看晚自习，所以并没有离开。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江时衍一个人，他可能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学生进来，所以依旧低着头在看教案。
赵叶偷笑，缓缓走过去，脚步轻快。
等到赵叶靠近，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第六感牵引着江时衍缓缓抬起了头。
看见赵叶，江时衍并没有很惊讶。
赵叶的脸上挂着笑，嘴唇微抿着，但是从眼睛的弧度可以看出她内心的雀跃。
江时衍抬头望着她，眉眼平和，见她手里没拿着练习册，知道她可能不是来问题目的，便问道：“嗯？怎么了？”
“江老师，明天要放假了。”赵叶眨巴着眼睛，强压下心头的紧张感，手不自然地攥紧了袖口。
江时衍没有出声，放下手里的笔，安静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外面的走廊灯因为不远处学生们放学叽叽喳喳的声音一阵亮一阵暗，赵叶心底的心弦也不由得绷紧了。
赵叶温暾的笑着，吹皱一池清水般的绵软，像是要说悄悄话，身子往前倾了倾，嘴巴一开一合：
“那，江老师，新年快乐。”
江时衍听到这里，微微松了口气，也笑了，眸光流转如薄雾：“好的，谢谢你。”
头顶的LED灯照亮了办公室里的一个区域，照亮了属于赵叶的一个世界。
学校的不远处是一家酒店，可能是因为元旦假期，放烟花来庆祝。
正值那一刻，五光十色的烟花冲向乌黑如墨的天空，飞速的向四周扩散，接着碰撞爆炸，在空中绘出一个个不同的形状，一秒之后，在坠落的同时，光芒飞速消失。
赵叶和江时衍双双被烟花炸裂的响声吸引了，偏头看向窗外，欣赏着不能永恒的美好。
烟花持续绚烂着，点缀得夜空流光溢彩。
赵叶没有多留，大概三秒后，她朝江时衍挥挥手，接着自然地把手放进口袋里取暖，向他告别：“江老师，明年见！”
江时衍望着小姑娘，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冲他笑，蓬松柔软的头发搭在肩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抚摸脸颊，斑驳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片刻，他薄唇微启，额前的发丝被风吹的轻轻颤抖：
“新年快乐。”
赵叶走出校门的时候，烟花还在绽放，一声声清脆响亮的爆炸传来。
不偏不倚，燃放在汶励一中的正上方。
赵叶抬头，余光瞥见汶励一中校门口顶部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六个字还是复刻的周恩来总理的亲笔。
视线再往上移，头顶的烟花依旧烂漫，缩小了无数倍投影在她的眼睛里，像她偷偷迸发的悸动。
一颗心，沦陷得很彻底。
元旦假期过后，赵叶照旧去问题。
阳光、蓝天、白云，天气晴朗。
走到办公室，赵叶罕见地发现江时衍不在，只好关上门退出来。
江老师应该是去上课了吧。
赵叶鼓着嘴，晃晃悠悠的走在回班级的路上，垂着头，死死地盯着地板砖，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江时衍刚刚在别的班上完课下楼，刚好看见赵叶拿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正欲往回走，立刻叫住她：“赵叶，这边。”
楼梯间的人很多，而且吵吵嚷嚷的，赵叶抬头，在人潮中寻找叫她名字的身影。
江时衍的个子高，赵叶的目光移动了几下，很快就锁定在他身上。
反应过来是江时衍在叫自已，赵叶点头：“啊，江老师好。”
江时衍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招呼她：“跟我走。”
来不及应答，赵叶乖乖的跟在江时衍后面，像他的小跟班。
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带规整地系在领口，隐约可以看见他的宽肩窄腰。
到了办公室，赵叶翻好页数，递给江时衍。
江时衍浏览着题目，拔开笔盖发出“咔”一声，在空白位置做标注。
一题很快讲完，赵叶一边说着“还有一题”，一边快速的翻到了折起来的那个章节。
“首先，这个图可以看懂吗？”
“嗯，可以。”
“那图上画的是海风还是陆风？”
“海风。”
“……”
讲完后，江时衍前后翻动着书页，赵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赵叶刚刚想开口说“还有一个不太懂”，却听见江时衍说了一句：“没了吧？”
不明意味。
赵叶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什么叫“没了吧”？
之前每一次去问题目，江老师都会在她离开之前问一句“还有吗”，语气温柔的没话说。
今天怎么就变成了这个？
赵叶愣怔了几秒，将想说的话吞回去，假装若无其事地扯出一个笑容：“没有了，谢谢老师。”
江时衍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将练习册递给赵叶，像往常一样问道：“这道题我讲清楚了吗？”
“嗯，我明白了。”赵叶点头，应答。
后来赵叶忘记了自已是怎样从江时衍手里拿过那本练习册，然后按照一贯的流程道谢、转身离开的。
她只记得自已的耳边嗡嗡的，思绪一片混乱，能无比正常地做完这些动作，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当时，拿着书走在回班的路上，赵叶反反复复想着同一个问题。
是我去得太频繁了吗？
江老师不会烦我了吧？
还是，他看出来了？
我的秘密，被他知道了？
……
坐在班级里，赵叶一下午都恹恹的。
或许真的是自已跑了太多次，再有耐心的人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吧。
想着想着，赵叶烦躁地揉着自已的头发，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冷静冷静。
冷静一下就好了。
就在刚才，赵叶跟着江时衍走到办公室那会儿，江时衍先给她讲了一题，讲完之后问了她一句：“还有吗？”
那个时候，赵叶的回答是“还有一题”。
这只是赵叶无意识的一句话，她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说完就忘记了。
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时衍刚巧把这句话听了进去，所以他只是下意识地以为赵叶只有那一道题目要问了，所以就说出了那句“没了吧”。
江时衍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他的这句“没了吧”完全可以和他平时问的“还有吗”画上等于的符号。
晚上放学前，赵叶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去试探宋雨佳：“姐妹，你说，我天天去问题目，江老师会不会烦我啊？”
“啊？”宋雨佳愣了一下，“你干嘛问这个啊？江老师骂你了？”
“没有没有。”看她误会了，赵叶连忙摆手，“只是随便问问。”
“怎么说呢。”宋雨佳想了想，认真地回，“我个人认为你去的次数有点多，但是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所有老师都喜欢勤学好问的学生，肯定不会烦你。”
赵叶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后来赵叶找到陆向沉，问了同样的问题。
陆向沉平时没心没肺的，是个乐观主义者，什么事情都往好处想，很轻松的说道：“怎么可能，江老师人那么好，老师们都巴不得你去问题目才好呢，我要是他，碰到这么好学的学生，我都开心死了。”
赵叶被陆向沉逗笑了，开玩笑地拍了他一下：“你就别拍我马屁了！”
那天晚上，赵叶好好地想了想。
算了，反正都快期末考试了，复习复习基础，也别天天往江老师那里跑了。
这样无论江老师有没有不耐烦，都是一个万全之策。
夜里，赵叶以为自已想通了，实际上根本没有，心里还是说不上来的难过，辗转反侧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离期末考试还有五天，赵叶已经决定不去问题目了。
反正也就只剩下这几天，去问题目也没有多大的进步，自已复习书上的基础内容也不是不可以。
很快便是考试前的最后一堂地理课，江时衍依旧让大家自已背书。
挂啦呱啦一节课，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正在背书，还是在杂七杂八的闲聊天。
大部分人都坐不住，眼巴巴地盼望下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大家一窝蜂地都跑出去玩了。
教室里瞬间空下来一大片。
赵叶还有一点没有背完，现在捂着耳朵还在收尾。
江时衍刚准备拿起教案离开，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赵叶身边。
小姑娘正在认真地看书，模样恬静，阳光有几分落在她的课桌上，空添几丝安然。
一声清脆的“赵叶”，打断了她的思绪。
赵叶抬眸，整张脸上都是迷惑，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小鹿乱撞。
不知道为什么，赵叶特别喜欢江时衍叫她的全名。
好像自从认识以来，江时衍也只叫过她的全名。
“这两天怎么没来问我题目啊？”江时衍的眼睛柔软晶亮，水洗般的清澈。
一句话，瞬间打开困扰赵叶几天的阴霾。
她烦恼了很久。
在刚刚江时衍话音落下前，她都还在烦恼。
可是，他并没有像她想得一样，会因为她问题目频繁而感到厌烦。
他注意到她几天没来办公室，还会过来询问她不来问题目的原因。
赵叶的心，一瞬间就化成一滩水了。
他其实一直都坐在办公室里，反反复复做着三件事。
工作、备课、等她过来问题目。
极力掩饰着雀跃和激动，赵叶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眉眼温和，极尽绮丽：“啊……我还有两题，准备今明两天去问的。”
江时衍点点头，喉结上下翻动着：“好，我今天下午没课，你什么时候有空了都可以来问我。”
言外之意就是。
他没课，但是他会待在办公室。
赵叶望进他的瞳孔，回应了一个“嗯”。
江时衍走后，赵叶把脸埋进书里，自已暗戳戳的开心了一会儿。
宋雨佳从班级外冲进来：“叶子，你没看见，刚刚陆向沉因为嘴欠，在厕所门口被傅言迟打了一下，结果他居然滑了一跤，太好笑了！！！”
赵叶一边听着八卦，一边告诉宋雨佳：“今天下午我请你喝奶茶，你找个纸条把你想喝的写给我，我下午带给你！”
宋雨佳一脸兴奋，同时又很诧异：“你遇到什么喜事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诶呀！”赵叶一脸嫌弃，“你怎么这么啰嗦！你就说你喝不喝吧。”
宋雨佳疯狂点头：“我喝我喝我喝！我喝草莓酸奶！”
赵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便签本，撕下一张递给她：“大杯小杯？糖度七分三分？去冰少冰？写一下。”
很快宋雨佳都写好了，赵叶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草莓酸奶，七分糖，正常冰，大杯。”
“大冬天你喝正常冰？”赵叶撇嘴，“行了，少冰是极限。”
宋雨佳拒绝：“不要这么绝情嘛！奶茶不喝正常冰的没灵魂！！”
“你要是喝拉肚子了别找我陪医药费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
“自知之明。”
“呜呜呜呜，果然还是错付了——”
下午，一杯粉红色的草莓酸奶和一杯淡咖色的珍珠奶茶被赵叶拿在手里。
到了班，赵叶把那杯粉红色的草莓酸奶递给了宋雨佳：“呐，你的正、常、冰！”
“不多说了，叶子，我爱你三千遍。”宋雨佳看见奶茶眼睛就放光，敷衍了事般道了谢，接过奶茶就插上吸管喝起来。
两个人咬着吸管，正值最好年华。
几天后，期末复习如期结束。
其实大家也没什么复习的心思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该会的也都会了，不会的也来不及了，大家都期盼着早点考试然后回家放假。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汶励一中提前20分钟放学，是为了匀出时间来给学生们布置考场和打扫卫生。
考试的时候，一个班只能坐35个人，所以有十五张桌子要被搬到教室外。
除了这十五张被搬出去的桌子，其余留在教室里的桌子必须要清空，一张纸也不能留。
赵叶的桌子刚好要搬出去，这样她就不用大费周章把抽屉清空了。
整理好之后，赵叶去讲台上看了一下自已的考场和座位号，以及九门科的考试顺序。
地理放在第一天考，赵叶有些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