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
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将他从梦中唤醒。
“我这是……怎么了?”江淮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着急慌张的脸。
“你终于醒了江淮景,吓死我了……”封煊紧紧地搂住了他,自己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却看到好兄弟躺在床板上一昏就是两三天,瞬间感觉自己人都不好了。
“咳……咳咳……你轻点,压到伤口了。”江淮景双手抵在胸前,护住肩膀有气无力地道。
“哦哦哦,抱歉抱歉。”封煊蹲在塌前,着急的像只大狗一样,身后尾巴甩啊甩的。
见江淮景没反应,又站起来在房里不安分地走来走去的。“那个曲……五殿下是不是做了什么?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那天送你来的是他黑着脸的走的也是他,要太医给你好好看看的还是他。”
“要我说啊,他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你千万离他远点知道不?也不要去招惹他,扮猪吃老虎的人最是可怕。”
“……”江淮景还没开口呢,封煊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让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他有些难以忍受。
“别吵了,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我跟他就是死敌。”江淮景抚着额头有些头疼。
“少爷,封昀公子来访。”前院的小厮跑来通报。
封昀哥?他来做什么。
江淮景下意识看了眼封煊,只见那人脸色瞬间耷拉下来,一副想揍人的模样。
“你安生些。”江淮景皱了皱眉。
两人矛盾大得很,每次见面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平时江淮景都是避着不让两人在他面前碰上。
“江淮景,你居然叫我安生些?你怎么不叫你那亲爱的好哥哥别来惹我呢!”一提到封昀他就像吃了火药,刚想再说些什么呢,转眼就瞥到江淮景肩上的伤瞬间熄了火。“好吧。”
封煊双手抱胸,气鼓鼓地挪到了角落里去。他才不跟病患计较。
“让他进来吧。”
“阿景!”封昀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刚下早课便跑来了。“你这伤如何?疼不疼?”
江淮景将手轻搭在肩上,小声道:“疼……”他抬眼看向封昀,目光里盛满了可怜。
美人刚从昏迷中苏醒,衣服虽是完好地穿在身上,却是半松不松,更像是挂在身上。肩上的肌肤流露,白皙的肤色与暗红的血渍形成对比,让人心底里升起暴虐的欲望。
封昀一愣,毫无疑问江淮景的容貌是极好的,只是平日里那嚣张跋扈的样容易让人忽视他的长相,虽一开始来看望江淮景并非他本愿,但此时也起了些恻隐之心。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眼前受伤的小少爷。
“这是府中一些补身体的药,你自幼身体不好,可得多吃点。”他摸了摸江淮景的脑袋,语句里并无半分虚假之意。
“封少爷,阿景刚醒来,不宜吵闹。”曲柳浔端着药从门外踱步进来,不动声色地挤掉了他。
刚刚的话语他悉数听在了耳里,心底里不由一阵烦躁。
小兔子怎能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厮混?
“五殿下……”封昀松开了手,在看到曲柳浔的那刻眼睛亮了亮。
曲柳浔顺势坐在江淮景床边,端着药想喂给他。
江淮景看到他却是应激地往里缩了缩。“我自己……”
“你确定?”曲柳浔不言而喻地看向了他肩上的伤。
肩上的伤此时还在隐隐作痛,确实难以动作。“……好吧。”江淮景低着头小声道,他捏了捏手心不去看他。
曲柳浔拿着调羹递到他嘴边。“张嘴。”
江淮景偷偷看了封昀一眼,有些犹豫。
封昀哥不会误会他们吧……转念想起昨天曲柳浔提的要求,不禁有些牙痒痒,这不就是在拆散他和封昀哥吗?好一个心思深沉的‘小绿茶’。
封家俩兄弟看着这眼前的一幕,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他们平日里不是打得不可开交吗?什么时候俩人关系这么好了?
曲柳浔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淮景瞬间想起昨天刚达成的交易……罢了,在利益面前情爱先搁一边吧。他张嘴喝了一口,险些吐出来。好苦……
曲柳浔却不顾他意愿,一勺勺地往里喂,江淮景向后躲他便向前伸,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江淮景想说他不想喝,但是看到曲柳浔阴翳的脸色后又默默闭了嘴。
但送进嘴里的药却是越来越少了,因为他每次都只喝一半,另一半顺着脖颈流了下来,经过锁骨缓缓地没入了衣裳内……
“殿下不是去取蜜饯了吗?”封煊看不下去了,这吃一半放生一半的到底有没有效果?
“没取到。”
“怎么会?”一抬眼看到曲柳浔那紧绷着的脸,有些惊奇,绿茶哥怎么这次装不下去了?
这曲柳浔成天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我见犹怜,扶风弱柳的模样,身为大男子却跟个女子似的,看着就令人心生烦厌。
“既不想喝,那便别喝了。”他放下了碗,转过头去。“两位封少爷还有什么事吗?病人需要休息了。”
……?他怎么还赶上人了!
封煊张嘴想骂人,却猛地想起这是皇宫,只得讪讪地闭了嘴。他怨恨地瞪了眼曲柳浔,转头向江淮景求救:“阿景……”
你快看看他啊!他赶我!
江淮景转头看了眼封昀,有些不舍但还是没说什么。
“……”封煊无语住了,自家兄弟竟是一眼都不愿看他,果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
“没什么事便请先回吧。”江淮景收回视线心虚地道。
“行吧行吧。”封煊轻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给了江淮景一个暗示。
只可惜江淮景一心在脑海中盘算着事情,根本无暇搭理他。
封家两兄弟走出门后同时拉下了面子。
“想不到兄长挺关心阿景的,还‘亲自’登门拜访啊,倒是让我有些怀疑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封煊没忍住,开口怼了句。
怕不是看到曲柳浔也在才屁颠颠地送上门来的吧。
封昀冷笑,刚刚脸上的温文尔雅瞬间消失。“庶弟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小心父亲知晓你与江家少爷还有联系,罚你再关几个月。”
“要不是你上次告密,我怎会!”提到这个封煊又激动了起来,就是因为封昀上次好心的“提醒”,让他来不及帮助好友,害阿景一个人面对。
“封昀,你可真够坏的,明明知晓阿景的心意,就是不回复,故意吊着他。坏事做多了小心遭反噬!”封煊拽住他的衣领,作势要打。
封昀却没有什么表情,神情淡漠。“你也只会用武力解决一切了,莽夫。”
——
江淮景盯着勺子,一口口地将那药汤喝完了,他撇撇嘴。“好苦,还没人敢让本少爷喝这么苦的水。”
身体虚弱的他虽药吃得不少,但哪次不是被人哄着护着,一口药一口蜜饯地服下去的。
本以为这句随口的抱怨不会得到什么回应,下一秒却看到了熟悉的油皮纸在眼前晃悠着。
“蜜饯!你不是说没有了吗?”江淮景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接过了曲柳浔递过来的蜜饯。
小气鬼,肯定是刚刚说他了才故意不给的。
他一口吃下,嘴中的苦涩瞬间被蜜饯的甜腻所代替,多巴胺一下冲入了脑海中,连带着看曲柳浔都顺眼了不少。
“我的小少爷,你总能从我这儿无偿地得到任何东西。”曲柳浔有些无奈,肆意娇纵的少爷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让人眼红,又让人觊觎。
江淮景抬头,吧唧一口亲在了曲柳浔的脸侧,“这是报酬。”
既然是交易他便不会反悔,他仰起头看着呆愣的曲柳浔有些得意,总算找回了点儿骄傲。
“阿景,我很开心。”曲柳浔眨了眨眼,长扇子般的睫毛扇啊扇,似乎带着点儿湿意。
这是……哭了?
“咳,咳咳。”江淮景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死对头怎么睫毛跟个女孩儿似的那么长……
不对不对,江淮景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被这披着羊皮的狼迷惑了!他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
曲柳浔上前为他顺着气。
江淮景不自觉地错开了目光,低头与桌子上的金色匕首对了个正着。他瞳孔一缩,猛地抓住曲柳浔的手将他的衣服扯得凌乱。
曲柳浔话语调戏道:“我的小阿景就这么着急吗?”
“闭嘴。”
他的肩膀上果然留下了一道和他如出一辙的伤痕,只不过江淮景的在右边,他的在左边。
江淮景大力地在伤口上按了一下,看到曲柳浔吃痛的表情不禁大笑出声:“曲柳浔,你果真是个疯子。”
“希望没有吓到你,我娇嫩的小少爷。”曲柳浔低头,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江淮景收回了笑,正色道:“说正事吧。”他不信曲柳浔将人支开只是为了与他调情。
果然,曲柳浔下一秒就道:“大皇子回来了。”
“这么快……”江淮景喃喃。
他原以为鸣恩堂的人不会留他一条生路的,即使侥幸出逃也定会被各方势力追杀,没想到回来得如此之快。
“是孟曹凡,带领几千人马杀了进去。”
孟曹凡是大皇子的表哥,也是皇后的母族孟氏的掌权人之子。
江淮景疑惑道:“孟曹凡不是在几年前被发配边疆充军了吗?”孟家势力也因此而慢慢走向了下坡路。
“韬光养晦罢了。”
孟曹凡因当年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策,使春城差点失守,被勒令禁止参政参军,发配边疆,永不得再踏入皇城一步。
而孟氏也因此蒙难,百年根基溃守,皇后也因而在皇帝面前抬不起头。
怎会突然回来了?难道皇帝真要立曲瑞松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