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野轻咳一声:“等等。”
贺昭保持转身要走的动作,嘴角的笑很浅:“哥哥怎么了?”
心生别扭,陆子野声音极其微弱,像极了从喉咙挤出,“帮我。”
贺昭俯身,星眸黠光微闪,随即充满疑惑,“嗯?哥哥说什么啊?”
咫尺距离,陆子野别过脸:“帮我擦擦。”
贺昭轻轻地笑,腰却先一步弯下了:“谁啊?我吗?还是……”
陆子野猛地正对他,加大音量:“阿昭,我脸脏了,擦一下!”
再逗下去,某人可就要炸了。
“好的!我亲爱的哥哥~”
贺昭坐回去,目光游离,放在被子上的手西处摸索,似在寻找什么。
他的手没有首接接触却令陆子野正襟危躺,冷冰冰的语气:
“你在做什么?”
贺昭停下动作,并未意识到他的手放在尴尬的位置上,一脸无辜:
“找昨天我给哥哥的雪花帕子,怎么会没有呢?明明记得在这……”
陆子野僵硬着身体,生怕贺昭游动的手碰到他,扫视贺昭胸膛,疑惑道:“你身上没有新的?”
贺昭手上力度大了些,软绵被子塌陷,他委屈道:
“昨日被哥哥拒绝,我回去认真反思了。
“既然哥哥不喜欢我贴身照顾,擦嘴擦手这些活,我便不能干了。
“也就没随身携带帕子。
“比起不能和哥哥亲近,我更不想哥哥讨厌我。”
陆子野体验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那帕子……
早上醒来就没看见过。
估计掉地上,被仙侍扫走了。
贺昭眨着星眸,似在认真思考对策:“没有帕子,总不能……”
他突然凑近,美脸蓦地放大。
陆子野肉眼可见慌了,生怕和他有肌肤之亲。
贺昭眸底闪过一丝丝失落,随即换上三分狡黠,带着七分懵懂:
“阿昭总不能像昨天哥哥舔嘴角那样,舔掉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子野捕捉到他眼角那丝飞速闪过的跃跃欲试。
和人肌肤相碰都难,更别提……
陆子野浑身写满抗拒:“不!”
思及此,他想起贺昭锁骨红痕,再梦回昨晚郎情妾意的梦境,尽管看不清那抹蓝影,他笃定。
梦里的人儿九成是他与贺昭。
许是这个原因,贺昭那句“挚友之上,道侣未满”,他信了两分。
信归信,排斥感还在,陆子野强硬道:“不擦了!”
离得近,贺昭清楚地发现。
陆子野的耳朵好红。
想啃!贺昭掩着嘴轻咳一声,遮住唇底的得意笑容。
他收回手,恳求道:“哥哥不介意的话,用我的袖子?”
陆子野轻轻点头,“嗯。”
广云袖宽大,层数多。
问题不大。
他还是低估了贺昭。
贺昭说的袖子是指最里面那层薄薄的袖子,挡了跟没挡一样。
……
事己至此。
陆子野认命了。
可对方冰冷的触感沾染肌肤,他体内的排斥感到处乱窜,浓得贺昭满心的喜悦消去三分。
贺昭藏在袖子的左手攥紧成拳头,粗重青筋布满手臂,似是极力压制某种欲念导致。
陆子野身体僵硬,躺如尸,独属于贺昭的寒梅清香好似透过轻纱浸入身体,怎样都挥之不去。
排斥与烦躁互相在体内撕扯。
胸口闷闷的。
陆子野轻哼一声:“啊~”
贺昭慌得收回手,无人注意他眼底迅速收起的痴欲。
“哥哥,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委屈巴巴的语气,仿佛下一秒能哭出来。
陆子野:受折磨的是我,怎么难过的是你?
想归想,陆子野冷淡回应:“屋里太闷了。”
房间满屋仙气,他很不适。
贺昭:“正好外面天气不错,我扶哥哥出去散散心?”
他确实想出去。
但……扶?
这副身体软无力,起来还得靠人扶,何况走路。。。
一想到被人搀扶着走,心中莫名无助,厌恶感滋生。
陆子野立马改主意:“开窗透透气。”
贺昭乖乖开窗。
窗外的仙风拂过,扑鼻而来的还是那股熟悉的清冽寒梅香。
越来越浓。
越来越强烈。
陆子野顿生烦躁,张了张嘴,准备开口赶贺昭出去。
“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
贺昭躲在暗角咳嗽,小心翼翼地用左手袖子擦拭嘴角的血,完事还试图掩盖血迹。
却掩不住哀怜。
他动作笨拙,背影却写满强撑。
愧疚感作祟,陆子野把话憋回肚子。
他抑制烦躁的声音很低哑:“阿昭。”
上一秒苦涩面容的贺昭,下一秒笑颜逐开。
走路摇摇晃晃,他依旧坚定不移地靠向陆子野,仿佛一路披荆斩棘,只为站在他的身边。
“哥哥,我在~”
他语气一如既往温和,真诚炙热的眼神看陆子野好似在看世间珍宝。
久看不腻,越看越喜欢,越想独自占有。
陆子野俊脸染了丝红晕,眼神躲闪了下:“我们出去走走。”
贺昭的喜悦溢于言表,咧嘴笑:“哥哥不厌恶我的触碰了吗?”
陆子野沉默。
一秒。
两秒。
最终他说:“我不用你扶。”
贺昭嘴角的笑垮下去。
陆子野试图坐起,重伤未愈的身体虚软无力,稍一用力便牵动全身伤口,痛得他闷哼。
贺昭俯身扶住他,动作轻却很有支撑力,“哥哥别急。”
他小心翼翼扶起陆子野,“哥哥伤得太重,得慢慢来,不能妄动。”
他微凉的气息拂过陆子野耳廓,丝丝微痒。
感受着贺昭独有的清冷力量,陆子野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不适感和别扭交织。
陆子野想推开贺昭,但身体的虚软让他别无选择。
“我能自己走。”他生硬的语气掺杂魔尊固有的骄傲。
贺昭反而将他扶得更稳:
“哥哥,别逞强。
“哥哥为我挡下致命一击,落得如此重伤,若再因逞强加重伤势,叫我如何自处?
“我并不想失去世间唯一入我眼的挚友哥哥。”
贺昭微微低头,长睫毛轻颤,豆大的眼泪随时能从眼里掉出来。
陆子野挣扎的动作顿住。
他抿紧唇,任由贺昭半扶半抱,艰难地从床榻挪到地上。
双脚落地,晕眩感袭来,陆子野身形微晃,贺昭收紧手臂,几乎将他整个人的重量揽身上。
此情此景,陆子野莫名想到小鸟依人。
贺昭看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比我高半个头。
……想偏了。
“哥哥当心,”贺昭并不知道他内心想法,话说完倒吸一口冷气,脸色似乎更白了。
陆子野敏锐地捕捉到他瞬间的异样,关切道:“阿,阿昭还好吗?”
贺昭扯出安抚的笑:“没事,近来运功为哥哥调理受损的经脉,不小心牵动旧伤,不碍事的。”
他越笑越勉强:“走吧,我扶着哥哥,慢一点。”
他这样柔弱都是为了救我……陆子野稍微放松僵硬的身体。
贺昭扶着陆子野向门口挪去,速度比蜗牛还慢。
贺昭的脚步明显有些虚浮,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陆子野身上,却强撑着,每一步走得异常艰难。
陆子野清晰感受到他手臂的轻微颤抖,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比常人还低的体温。
或许,他说得没错。
我们是关系“亲密”的挚友。
称呼都能适应,亲密接触也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但他心底,想推开贺昭的念头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