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休年关门的声音后,李尽欢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
李尽欢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扭过头对陆承炎说,
“承炎,你能不能别把我的真名告诉你哥,我和你哥说我叫赵叙白,还有我不是哑巴的事。”
李尽欢的表情有点尴尬,他把李安怡的事情告诉过他,陆承炎听完以后还骂了那个男人个狗血喷头。
但他不知道他骂的那个男人就是他亲表哥—陈休年。
李尽欢确实知道陈休年有一个表弟和他关系不错,但他从来也没见过,没想到这个人就是陆承炎。
他绝对不能让陈休年知道他是谁,否则他五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陆承炎懵了懵,他消化了一下李尽欢说的话,刚想要问什么,看到李尽欢的表情又抑制住了。
在他眼里李尽欢像一个大哥哥,成熟又坚韧,
不管饭店有什么事他都会处理的很好,但他从来没有露过现在这种难堪的表情。
那就说明李尽欢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拍了拍李尽欢的肩。
“你放心吧,欢哥,我不会告诉我哥的。”陆承炎坚定的眼神让李尽欢刚刚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李尽欢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谢谢你了,承炎。”
陆承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事,欢哥你都帮我追淼淼了,这忙算啥。”
李尽欢笑了笑,“你小子,绝对是个恋爱脑。”
“赶紧去哄哄吧。”李尽欢看着情绪不高的程淼向陆承炎努了努嘴。
“那我去了,欢哥。”陆承炎说完就奔向了程淼。
李尽欢看着他们,想起了陈休年曾用相似的温柔哄自己,那些被照顾的细节突然清晰,像被戳中软肋,心里泛起酸楚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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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尽欢记得自己有一次看到陈休年坐在大学的长椅上等着他,
深秋的梧桐叶打着旋落在长椅上,男人裹着件纯黑高领紧身毛衣,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宽肩窄腰的轮廓在暮色里像幅油画。
他戴着银框墨镜,鼻梁高挺得近乎锋利,下颌线如同用刀削出的冷硬,细碎的黑发垂落额前,隐约露出苍白却精致的眉眼。
整个人倚着铸铁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膝盖上,黑色羊绒大衣半搭在臂弯,透出慵懒又矜贵的气场。
“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甜美的女声带着几分羞涩。
男人偏头露出清冽的侧脸,薄唇勾起礼貌的弧度:“抱歉,我不方便。”
女生不死心地凑近,却在对上墨镜后骤然愣住,
镜片下,那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蒙着层灰白,睫毛在苍白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她慌乱后退时踢到脚边的落叶,男人听见响动,修长手指摸索着扶正墨镜,嘴角笑意淡了几分,安静地继续等待。
远处钟楼敲响五点整,他突然侧耳,指尖无意识大衣边缘,仿佛能穿透熙攘人声,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脚步声。
深秋的风卷起李尽欢额前碎发,他攥着课本的指节发白,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几乎要漫出来。
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黑色毛衣裹着宽肩,明明挺拔得像棵雪松,此刻却被暮色染出几分孤寂。
方才离开的女生还在三步开外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落在男人身上,带着怜悯与打量。
“抱歉,我来晚了。”李尽欢在长椅边站定,声音不自觉发颤。
男人苍白的脸瞬间扬起,嘴角漾开温柔的弧度,像是阴霾里突然透出的光,“不晚。”
骨节分明的手摸索着朝他伸来,李尽欢慌忙握住,触到对方指尖的凉意,心疼得眼眶发烫,
这人等了多久,怎么不知道披好大衣?
余光瞥见女生仍在不远处徘徊,李尽欢突然俯身,用大衣将男人整个人笨拙裹住。
羊绒布料摩擦间,他听见男人低笑,“怎么了?”
“冷。”李尽欢闷声回答,却将人搂得更紧,下巴蹭过对方柔软的发顶,
“下次不许一个人在这儿等。”男人顺从地靠在他肩头,睫毛轻颤,“好。”
掌心却悄悄覆上李尽欢攥得发皱的衣角,指腹轻轻,
他当然知道这人在别扭什么,就像他能清晰分辨出,李尽欢此刻的心跳声,比往常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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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突然涌入脑海,李尽欢坐在饭店的老旧木椅上,指腹无意识着褪色的椅面纹路,
恍惚间似乎又触到了那双手——微凉的、骨节分明,总是试探着寻他的温度。
窗外突然下起小雨来,细微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将他的倒影晕染得支离破碎,就像此刻在脑海里翻涌的记忆。
那天深秋的暮色突然变得锋利,扎得他眼眶生疼。
女生怜悯的目光像根细针,深深刺进他最柔软的地方。
他记得自己笨拙的裹住那具宽阔身躯时,羊绒大衣下传来的轻笑,
记得对方睫毛扫过他手腕时的痒意,更记得那些藏在顺从应答下,温柔又狡黠的纵容。
可如今椅子另一侧空空荡荡,再不会有带着雪松气息的体温靠过来。
李尽欢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蜿蜒成河。
原来最疼的不是回忆本身,而是明明一切都还鲜活如昨,却只能在泪水中,一遍遍确认那些温度再也不会回来。
抽噎声惊动了在旁边玩玩具的李安怡,安安攥着芭比娃娃,跌跌撞撞坐到父亲膝上。
小手轻轻拍着李尽欢颤抖的脊背,像他平日里哄她那样,奶声奶气地哼起不成调的童谣。
“爸爸不哭。”
肉肉的手指胡乱抹过他的脸颊,安安亮晶晶的眼睛映着父亲泛红的眼眶,突然把冰凉的鼻尖贴上去,
“安安把娃娃给你抱。”
说着把手里的玩具,往他怀里塞的同时,自己也笨拙地爬进他臂弯,用带着奶香的呼吸蹭他发烫的耳垂。
李尽欢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
安安细软的发丝扫过他结痂的泪痕,混着娃娃的塑料味和婴儿爽身粉的气息,渐渐冲淡了记忆里雪松味的香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