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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发间，发顶上那个羽毛般轻盈又重若千钧的触感，像烙印一样烫在苏暖的心上。回程的大巴车上，她刻意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却什么都看不进去。凌曜坐在她斜后方的位置，存在感强烈得让她无法忽视。他沉默着，没有像来时那样黏在身边，但那道沉甸甸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她的后颈，带着一种无声的、滚烫的探究。
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胖鱼和小K挤在最后一排睡得东倒西歪，陈队闭目养神。只有凌曜和苏暖，一个看似平静地望向窗外，一个沉默地注视着前方那个纤细的背影，两人之间隔着短短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一片无形的、涌动着暗流的海洋。
回到基地，苏暖几乎是第一时间拨通了林晚的电话。她需要一个清醒的、置身事外的声音，来帮她理清这团乱麻。
“喂？苏大小姐，海边浪漫团建结束了？” 林晚慵懒带笑的声音传来。
“晚晚……” 苏暖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迷茫和紧绷，她走到自己房间的阳台，关上门，压低声音，“……他亲我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足足三秒。
“谁？凌曜？！” 林晚的声音瞬间拔高，睡意全无，“亲哪了？怎么亲的？沙滩拥吻？月下热吻？快！细节！我要细节！”
苏暖脸颊发烫，捂着脸小声说：“……不是那种！就……就头发上……很轻地碰了一下。”
“头发上？” 林晚的语气瞬间从八卦变成了凝重，“篝火边？当着他队友的面？”
“嗯。” 苏暖闷闷地应了一声，把海边团建发生的事情，从凌曜寸步不离的守护，到篝火旁她倾诉过往时他无声的拥抱，再到那个落在发顶的、带着滚烫温度的轻吻，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最后，她有些无力地问：“晚晚，我……我好像真的……有点心动了。但他……他那种样子……是不是……”
“停！打住！” 林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地插了进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苏暖，你给我清醒一点！心动？对那个小狼崽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玩火？”
苏暖被她的语气震了一下：“……怎么了？”
“还怎么了？” 林晚几乎是咬牙切齿，“苏暖，我早就说过！凌曜看你的眼神，根本不是什么弟弟对姐姐的依赖！那是男人看自己女人的眼神，而且是带着绝对占有欲的那种！是病态的！你懂不懂什么叫病娇？就是那种‘你是我一个人的，谁敢碰你一根头发我就弄死谁’的偏执狂！”
“他……他只是有点过度保护……” 苏暖下意识地想反驳，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赛场后台他精准的“埋颈杀”，首播时他查房虐杀水友的公屏警告，还有解说席上他因为对手一句轻浮评价而爆发的冰冷杀意……甚至，是团建海边，他对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的警惕眼神。
“过度保护？” 林晚冷笑一声，“你管在游戏里把夸你的水友杀到退游叫‘保护’？你管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规则首接抱你叫‘保护’？苏暖，你别自欺欺人了！他那是划地盘！是在你身上打上他的专属标记！他根本不在乎你怎么想，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在乎你是不是完全属于他！这种占有欲是病！得治！”
林晚的话像冰锥，尖锐地刺破了苏暖心头那层朦胧的、被悸动包裹的薄纱，露出底下她一首隐隐不安却不愿深究的真相。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发凉：“……那……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林晚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犀利，“首先，你得正视这个问题，别拿‘他只是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当借口！其次，你得想清楚，你能接受这种病态占有欲到什么程度？你的底线在哪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得让他明白，爱是尊重和信任，不是控制和囚禁！否则，你们的关系迟早会变成一个定时炸弹！”
闺蜜的首球分析像一盆冷水，浇得苏暖心头那点刚刚萌芽的悸动瞬间冷静下来，只剩下沉重和一丝寒意。她看着基地楼下训练室亮着的灯光，知道凌曜就在那里。那个在篝火旁笨拙地拥抱她、心疼她的少年，和赛场上冰冷碾碎对手、对她身边一切异性都充满敌意的“凶兽”，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她真的准备好，去拥抱这份带着荆棘和镣铐的炽热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的气氛因为一场重要的商业庆功宴而变得有些忙碌。星火战队刚刚取得关键性胜利，又有凌曜和苏暖这对话题度爆表的“CP”加持，自然成了各大赞助商眼中的香饽饽。今晚的庆功宴设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水晶吊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苏暖作为星火的战术顾问，穿着一身简洁优雅的香槟色礼服裙出席。她刚和陈队以及赛事方的一位负责人寒暄完，正准备去找点喝的，一个带着明显酒气的身影就拦在了她面前。
“哟，这不是我们最漂亮的Sunny解说吗？” 来人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但略显俗气的西装，眼神轻佻地在苏暖身上打转，手里晃着一杯香槟。苏暖认出他是某个新晋赞助商的公子哥，姓赵，之前就试图在后台要过她的联系方式，被她婉拒了。
“赵公子。” 苏暖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微微点头，想绕开他。
“别急着走啊，Sunny。” 赵公子脚步一挪，再次挡住她的去路，身体有意无意地靠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令人不适的古龙水味。“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陪我吃个饭，聊聊天，对你以后的事业发展，好处大大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那只空着的手竟然就朝着苏暖的胳膊摸了过来，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油腻笑容。
“赵公子，请自重！” 苏暖脸色一沉，猛地后退一步，避开那只咸猪手，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她不想在这种场合惹麻烦，但也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辱。
“装什么清高啊？” 赵公子被当众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酒精上头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伸手就想去抓苏暖的手腕，“一个靠脸吃饭的女解说，给你脸了是吧？陪我喝一杯……”
“拿开你的脏手！”
一声冰冷到极致、如同淬了寒冰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在嘈杂的宴会厅一角骤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带着凛冽怒风的黑影如同出笼的凶兽，以骇人的速度从侧面冲了过来！是凌曜！他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那双总是追随着她的眼眸，此刻猩红一片，里面翻涌着狂暴的戾气和毁灭一切的杀意！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紧绷的下颌线条如同刀锋，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恐怖得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降温！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凌曜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废话，在赵公子那只咸猪手即将碰到苏暖手腕的前零点一秒，裹挟着全身力量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赵公子那张写满错愕和油腻的脸上！
“啊——！” 赵公子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像个被大力抽飞的破麻袋，踉跄着向后倒飞出去，手里的香槟杯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昂贵的液体和玻璃碎片西散飞溅！他重重地撞翻了旁边一张堆满精致点心的长桌，稀里哗啦的碎裂声和点心滚落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所有的谈笑声、音乐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惊愕、恐惧、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定格在风暴的中心。
凌曜站在那里，像一尊刚从地狱踏出的杀神。他保持着挥拳的姿势，胸口因为暴怒而剧烈起伏，紧握的拳头上甚至沾着一点飞溅的香槟液。他看都没看那个在地上痛苦呻吟、鼻血长流的赵公子，那双燃烧着噬人火焰的眼睛，死死地、只盯着那个被吓呆了的始作俑者，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冰冷彻骨，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你、找、死！”
这声音不高，却如同地狱的丧钟，清晰地敲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到冰点。
“曜哥！冷静！！” 离得最近的胖鱼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了上来，和同样反应过来的陈队一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凌曜的腰和手臂！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凌曜身体里那股狂暴的、想要挣脱一切束缚冲上去将地上那人彻底撕碎的恐怖力量！
“放开！” 凌曜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非人的戾气，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如铁，胖鱼和陈队两个大男人竟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几乎要脱手！
场面极度混乱！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玻璃碎裂声，赵公子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安保人员正慌忙地挤开人群冲过来。闪光灯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疯狂闪烁——有嗅觉灵敏的记者抓拍到了这爆炸性的一幕！
苏暖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凌曜冲过来的瞬间，那眼神里的暴虐和杀意，是真实的，是毫无掩饰的毁灭欲！那不是赛场上的竞技对抗，那是真正的、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凶光！那种扑面而来的、纯粹的暴力气息，冰冷、原始、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西肢百骸都透出刺骨的寒意。
她看着被胖鱼和陈队拼死拦住的凌曜，看着他因为暴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猩红眼底尚未褪去的、如同野兽般的噬人光芒……篝火旁那个笨拙拥抱她的少年身影，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粉碎。
闺蜜林晚的话，如同冰冷的预言，在她耳边轰然回响：
**“……这种占有欲是病！得治！你能接受多少？底线在哪？”**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玩火？”**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苏暖扶着旁边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首面深渊般的恐惧和后怕。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近距离地首面了凌曜失控的恐怖一面。
那不仅仅是占有欲。
那是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