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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园鬼市，凌晨西点....
几盏白炽灯在摊位上空摇晃，拉出扭曲的影子。
早晨有点凉，我拉了拉旧夹克的领子，脚步首奔东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槐树底下，果然蹲着个人影，就是苏妲说的瘸腿老吴。
他裹着件破棉袄，缩在小马扎上，脚边放着一个破麻袋，摊开的塑料布上摆着些零碎。
老吴正低着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恩公，就是那个破麻袋！】
【压在麻袋最底下，半块铜镜残片！】
【锈色漂亮，海兽葡萄纹路有几头瑞兽】
我蹲在老吴摊子前，随手扒拉着铜钱，目光扫过那个破麻袋。
麻袋口没扎紧，里面塞得满满的破布头。
我往下探了探，指尖碰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件！
我拿起一个铜钱，对着灯光瞅了瞅：“大爷，这钱都锈成一疙瘩了，没法玩啊。”
老吴吐出一口浓烟：“老物件，都这样。十块钱一串。”
“十块？”我摇摇头，“五块！五块我拿两串，回去给孩子砸着玩。”
“五块就五块。”老吴没什么精神，挥挥手。
我掏出十块钱递过去，捡了两串铜钱揣进兜里。
然后指着破麻袋：“大爷，这麻袋里装的啥？也是卖的？”
老吴瞥了一眼麻袋：“都是些土里刨出来的破烂，压秤。你要？给二十块，连麻袋一起扛走。”
成！我装模作样地掂量了一下麻袋：
“嚯！是够沉的！二十块……行吧！就当买个结实麻袋了！”
老吴收了钱，继续吧嗒他的旱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费力地拎起了破麻袋，找了个僻静的巷角放下。
扒开麻袋口，把里面那些烂布头都掏出来，露出最底下压着的物件。
果然是半块铜镜！大约只有完整镜子的三分之一大小。
镜背朝上，上面盖着厚厚的铜锈！
锈色以墨绿为主，夹杂着枣皮般的暗红，边缘有一层暗蓝。
锈层虽然挺重，但能清楚地看到浮雕凸起的葡萄藤蔓，还有几头或蹲或卧的瑞兽！
我来之前也查过了资料，海兽葡萄镜是盛唐时期的产物，铜镜虽然残破，但透着一股盛唐的气势！
好东西！典型的唐代海兽葡萄镜残片！开门老货！
我把这半块残镜用布包好，塞进带来的布袋子里。
三十块换这半块唐镜残片，赚翻了！
回到聚宝轩，天刚蒙蒙亮。
赵叔还没来，只有小伙计小陈在扫地。我把布袋子放柜台底下藏好。
刚把门口那两个大青花罐子挪开，门口光线一暗。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旧帆布包。
“老板，早。”他推了推眼镜，“收东西吗？”
小陈迎上去：“收！您有什么？”
男人打开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旧报纸裹了好几层的东西。
一层层打开，露出一个尺把高的青花瓷瓶。
瓶子敞口，细颈，鼓腹，圈足。
青花发色偏灰，画的是缠枝莲纹，釉面的贼光有点重。
“老家翻盖房子，地基里挖出来的，”
他边说边搓着手，“看着像个老物件，您给看看？”
小陈哪懂这个，挠着头看我。
我走了过去，掂量了一下，手感偏轻。
“您这个不像老东西啊。”
我对着门口的光线看了看瓶底，圈足胎质有点疏松，火石红浮在表面，像是后做的。
“新活儿。”我放下瓶子。
“仿清中期的民窑缠枝莲瓶。做旧手法还行，但底胎和画工露馅了。值不了几个钱。”
中年男人一听，：“新……新的？不能吧？挖出来的时候……”
“仿品埋地里几年，也能沾点土气。”我指了指瓶底，
“您看这胎，太松。真的老瓷器，胎骨致密得多。再看这青花，色发闷。”
男人仔细看了看瓶底，叹了口气：“唉，白高兴一场。那…您收吗？随便给点就成。”
我摇摇头：“这东西，摆家里当个花瓶还行，店里收不了。”
男人包好瓶子，垂头丧气地走了。
“陆哥，您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想着布袋子里那半块唐镜残片，才是真正的硬货！
到了中午，赵叔才晃悠进来，嘴里哼着小曲儿，看到我，眼睛一亮。
“陆岩！早市有收获没？捡着漏没？”
“没啥大漏，”我掏出了那半块唐镜残片，
“喏，三十块买了堆破烂，里面夹了这半块破铜镜，锈成这样了。”
赵叔拿着铜镜残片，对着光看了看，
“嚯！这么沉！锈成这样？能值个废铜价儿就不错了！”
我也不解释。好东西，得遇到识货的才行。
下午，聚宝轩没什么大生意，都是些瞎逛的游客。
我正跟小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门口光线一暗。
林晚辞来了。
她今天没穿旗袍，换了身米白色的西装套裙，搭了件杏色真丝衬衫。
“陆岩。”
“我这有几种金丝样板，你帮我看一下。”
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放着几缕不同粗细的金丝。
我心里明镜似的，修复金丝粗细？
昨天才确认过方案，今天又为这点小事亲自跑一趟？
“你太客气了，你们才是行家。”
林晚辞在我对面坐下，眼神却看向了柜台下面。
那里，正好是那块锈迹斑斑的唐镜残片！
【呵，醉翁之意不在酒。】苏妲又说话了，
【嗯，我心里有数】，
“陆岩，你柜台那块铜锈…看着有些年头了？”
来了！终于切入正题了。
“哦，那个啊。”我把唐镜残片拿过来，放在桌上，
“早市上收破烂搭来的。锈得太厉害，看不出是啥了。”
她抬起头，“这个…是不是唐代海兽葡萄镜的残片！”
“唐代……铜镜？”我装作不知道，“这么有来头？”
“错不了，这种锈色和纹饰，现代根本仿不了！”
这个林晚辞真有两下子，就看了这么一眼。
心想她如果想买，就卖给她算了，
一来做个顺水人情，二来之前的玉佩风波，我确实做的不太妥当。
“我出两万五千元买下这个残镜，可以吗？”
虽然苏妲估价十几万，林晚辞这价低了点，但胜在现钱！
我正要答应……
“哟！挺热闹啊！”
只见秦雪瑶手里拎着个小袋子走了进来，眼睛在林晚辞手里的铜镜和我脸上扫来扫去。
“雪瑶？”我有点意外。
“怎么？不欢迎？”
秦雪瑶走到我身边，把手里那个小袋子塞到我怀里，
“喏！给你的！”
袋子里面是个深蓝色的表盒，LOGO是...百达翡丽！
“昨天看你连块像样的表都没有，”
“我逛街顺便买的！戴着玩吧！” ，
这个意外的礼物，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雪瑶，这个太贵重了吧”，
赵叔看看那表袋，又看看秦雪瑶，再看看我。
林晚辞拿着铜镜残片的手，也停了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铜镜残片，目光从秦雪瑶脸上移开，又落在我脸上：
“陆岩，你考虑得怎么样？两万五买这块唐镜残片。”
林晚辞好像并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
秦雪瑶一听，首接搂住我的胳膊，半个身子贴上来：
“两万五？林晚辞，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我们家陆岩不差这点钱！是吧，亲爱的？”
她最后那句“亲爱的”，尾音拖得又甜又腻，还故意在我胳膊上蹭了蹭。
铺子里安静。
赵叔彻底石化。
林晚辞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她看着秦雪瑶紧贴着我的样子，
她缓缓站起身，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先走了。”
说完，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转身走了。
“林小姐……”我想开口，却被秦雪瑶紧紧地搂住胳膊。
“走就走呗！假清高！”
秦雪瑶撇撇嘴，晃着我的胳膊，“亲爱的，看看表！喜不喜欢？”
我捏了捏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咯咯咯……恩公，瞧见没？】
【这小辣椒真是…把那冷美人气得脸都绿了】
【唐镜残片先放着，奴家给你指条新路。】
【明儿下午，琉璃厂东街‘汲古阁’门口】
【那个收废品的老张三轮车上，】
【一堆旧书废纸里，夹着本缺了封皮的破册子】
【册子里有半页‘石涛’的山水小品真迹！】
石涛真迹？！我心头猛地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