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静室的檀香还未燃尽,楚承渊站在门口时,指节刚要叩门,门内便传来一声轻咳。
“进来吧。”沈清棠的声音比昨日更轻,像一片被风揉皱的绢帛。
他推开门,入目便是窗下的竹榻。
沈清棠倚着绣着云纹的软垫,素白裙角垂在青石板上,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那是她咳血时用来掩唇的帕子,此刻正半搭在膝头,边缘洇着浅淡的红。
“坐。”她抬手指了指竹榻对面的蒲团。
楚承渊刚坐下,便闻到极淡的药香混着竹露的清冽,是她每日必饮的“固本汤”味道。
“白有悔的事,我听灵儿说了。”沈清棠垂眸理了理袖口,腕间玉镯碰出细碎声响,“你两次救我,第一次在药园挡下魔修的淬毒飞针,第二次...截获鬼火传讯符。”她突然抬眼,眼尾染着病态的红,“我不欠你了。
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楚承渊喉结动了动。
竹榻边的铜炉里,香灰簌簌落在炭上,像极了他此刻乱跳的心跳。
他想起昨日在杂役房被外门弟子踹翻的水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珏,想起白有悔被押走时那句“三十七个棋子”的冷笑。
“我只想强大起来。”他盯着自己沾着泥点的鞋尖,声音发闷,“不再被人当蝼蚁踩,不再...护不住想护的人。”
沈清棠的睫毛颤了颤。
她伸手摘下颈间那方羊脂玉佩——楚承渊认得,这是她平日用来遮掩气息的“隐灵佩”。
当玉佩离身的刹那,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撞进了识海,像春潮漫过龟裂的土地,又像万千星子同时坠落。
“混沌体质。”他脱口而出。
系统面板在眼前闪过一行小字【检测到特殊灵体:混沌,可吞噬灵气反哺宿主(需宿主主动接触)】,但他顾不上看,只是怔怔望着沈清棠。
她原本苍白的皮肤此刻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发间几缕青丝无风自动,连静室里浮动的灵气都在往她身边涌,像百川归海。
“你果然知道。”沈清棠苦笑着将玉佩重新戴上,灵气潮涌瞬间收束,“我三岁被魔神殿追杀,父亲为保我,用禁术封了我的体质,又让我装成病秧子。
可他们还是找来了——白有悔是我奶娘的侄子,我以为...我以为他是可信的。“她的指尖掐进掌心,”所以我需要一个可信的人。“
“合作?”楚承渊挑眉。
“我可以教你《青冥诀》的基础篇。”沈清棠从袖中摸出一卷泛黄的帛书,“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功法,适合杂役弟子打根基。
作为交换...“她顿了顿,”你要保护我首至三个月后的宗门大典。
那时我会在长老面前展露体质,正式成为下一任宗主候选人——魔神殿不会让我活着走到那一步。“
楚承渊接过帛书时,指尖触到沈清棠的手背。
她的皮肤凉得惊人,像刚从井里捞起的玉。
他想起系统里刚攒的300点勤奋值——昨日揭发魔修得了200,今早挑水又攒了100。
若把这些全砸在《青冥诀》上...
“好。”他攥紧帛书,“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等我足够强了,你教我怎么对付魔神殿的卧底。”
沈清棠笑了,眼尾的红晕散成一片:“成交。”
接下来的七日,楚承渊的生活像被抽走了一根乱线。
每日卯时挑完水,他便去静室找沈清棠学功法;辰时到巳时跟她在演武场对练,沈清棠咳得厉害时,他就守着她喝药;未时去药园采灵草,顺路给她带两朵初开的棠花——他发现她对着棠花时,咳嗽会轻些。
这日傍晚,雨来得突然。
楚承渊护着沈清棠从演武场往静室走,青石板被雨水泡得发亮。
沈清棠的伞歪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发梢滴着水,像株被雨打湿的白海棠。
“小心!”楚承渊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前方的廊柱后闪过一道黑影,他反手将沈清棠护在身后,短刃己出鞘三寸——这是他用勤奋值将“流云刃法”点到小成后的本能反应。
黑影却只是只被雨惊飞的乌鸦。
沈清棠靠在他背上低笑,笑声混着雨声撞进他耳里:“楚承渊,你比我想象中更...可靠。”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楚承渊转身时,见她帕子上的血比往日更浓,染红了半片素白。
“我背你。”他蹲下身,不等她拒绝便抄起她的膝弯。
沈清棠的身子轻得像片云,发间的棠花蹭着他的后颈,带着雨水的凉。
“放我下来...”她声音发虚。
“闭嘴。”楚承渊加快脚步,雨幕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我背得动。”
等他把沈清棠放到竹榻上时,自己后背己全湿。
周灵儿端着药碗进来,瞥见他滴着水的衣角,抿嘴笑:“楚大哥,你这是要把整座青云宗的雨水都背回来么?”
沈清棠喝药时,楚承渊站在窗边拧衣服。
雨还在下,打在青瓦上噼啪作响。
他望着竹榻上闭眼养神的人,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提示【与沈清棠亲密度+10,触发隐藏任务:守护至宗门大典(奖励:混沌灵气反哺×1)】,但这次他没急着看,只是摸了摸腰间的护心玉——那是沈清棠送的,此刻温温的,像她刚才靠在他背上的温度。
深夜,楚承渊刚躺下,窗棂便传来轻叩。
周灵儿的声音裹在雨里:“楚大哥,圣女让我给你这个。”
他接过油纸包,里面是封密信。
展开时,墨迹未干,是沈清棠的字迹:“魔神殿计划在三日后夜袭外门,目标...可能是我。”
雨声突然大了。
楚承渊望着静室方向的灯火,那点暖黄在雨幕里忽明忽暗,像沈清棠咳血时的眼尾。
他握紧信纸,指节发白。
窗外,暴雨如注。